又來到了映雲鎮。我們今天沒有讓俞儷來,蘇小芸已經去了烏遠的姑媽家,暫時連我都無法取得聯係。
我和周立剛這兩天都來看了姚亦淑,她已經開始正常地吃飯,也去了靈棚給她媽媽守靈,隻是還是一句話也不說,我也沒看見她哭過。
意外故去的人不能入老墳,新的墓地已經定好,據說在水庫邊的一處半山腰上。棺材要趕在正午之前下葬,所以人們趕在上午來憑吊。那位大娘給了我和周立剛每人一個白麻布條,我們拿來係在了衣服的扣眼上。
我們沒有跟著送葬的隊伍去墳地,隻是遠遠地看了眼扶著棺材的姚亦淑,滿身孝服,走路的樣子都十分地憔悴。
中午在映雲鎮的小攤上胡亂吃了口飯,再次回到姚亦淑家的時候,在巷口遇到了蘇小芸的爸爸。
他看到我和周立剛的樣子,顯得很是驚訝,走過來問道:“你們兩個是來幫忙的?”
我答道:“是的,伯伯,我們這兩天都在這邊。”
他看了看我,說道:“這些事情他們大人操辦就是了,你們孩子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你們能有這個心意,還是很好的。”他頓了頓,又說:“詹雨,小芸去她姑媽家了,她給你說了吧,她說把考號告訴你了,那你明天記得幫她查分,你查到之後打電話告訴我。”
我點了點說好,然後問他道:“小芸要去住多長時間?”
他答道:“說不準,可能十來天,也可能個把月。你有什麼事情就跟我說,我幫你轉告她。還有,人已經下葬了,你們兩個早點回去。”
蘇小芸可能是被“軟禁”了,我有點幼稚地想到。我沒有她的聯係方式,傳遞消息隻能靠他爸爸,又是那麼長的時間。而我們的關係也才剛剛建立起來,這樣的狀況,就如同是在已經沸騰的鍋裏又添了一大瓢涼水。她用來躲避姚亦淑的辦法,也連我一起躲避掉了。
回到姚亦淑的家裏。
人已經漸漸散去,二伯還在跑裏跑外地忙著打理。姚亦淑已經脫掉了孝服,在堂屋的凳子上安靜地坐著,胳膊上帶著一個黑箍。
我過去對她說:“我們要回縣城了,有時間再過來看你。考試的成績,明天我幫你查。你們學校裏有什麼通知安排,我去幫你打聽,有消息了也來通知你。”
她坐著沒有反應。那位大娘於是走過來幫我們打圓場,給我們說了幾句客套話,又說喊我們放心走,她這些天會都在這裏照顧姚亦淑。
周立剛拉我示意我快走,我隻好再看了姚亦淑一眼,然後準備出門回城。
“等一等!”我們剛走出堂屋門口,就聽到姚亦淑突然在背後喊了一聲。
我回頭一看,隻見她已經站了起來,手裏拎著她那個白布挎包。
“你帶我走,帶我去城裏。”她看著我說道。
☆、二十五、離散簽
姚亦淑決定跟著我和周立剛回縣城。
臨走的時候,大娘幫著給她收拾了兩件衣服,二伯說院子由他來照看,就沒說什麼其他了,他們應該都認為把她留在家裏不如讓她去趟城裏。
回城的車上,她一個人在車後座坐著,懷裏緊緊抱著她的白布挎包,眼睛盯著車窗。我幾次回頭看她,她的樣子都沒有變過。
我在心裏思考了半天,對她說道:“你這樣子會讓人很不放心的,不管痛苦還是幸福,走了的人也帶不走,留下來的人還是要生活的,你應該明白吧?”
她把頭轉過來看了看我,回答道:“我沒事的。”
我對她說的那句話套用了海子的詩,名叫《秋日黃昏》,是我最近才看到的。詩的原文是這樣的:“願我從此不再提起,再不提起過去,痛苦與幸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想她應該明白這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