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夜,睡眠很不安穩。

隻睡著一小會兒,突然就醒了。身旁的楚燦背對著我側躺著,細微的呼吸聲從枕頭上慢悠悠地飄過來,就像是落了一絲頭發在我臉上。

她能在今晚過來陪我,我沒有想到。她竟然也和姚亦淑聯係了見麵,我更加沒有想到。我原以為我來上海的消息是周立剛告訴姚亦淑的,現在一想,也有可能是楚燦跟她講的。雖然這些都是小事,但是讓我感覺有些被動。

正常的事情就應當大方去做,再有顧慮就是表現小氣了。跟姚亦淑見麵自然很正常,但是我總忍不住要去想蘇小芸。我不知道她現在還在不在上海,如果在的話,也可以一並見一麵,隻是我不會主動去約她。

剛才做了一個夢。我和蘇小芸隔著一張桌子對坐著,她看著我冷笑,桌麵上布滿了發亮的水漬。周圍的環境一片模糊,甚至連我的表情也是模糊的,旁邊的灰色牆壁上掛著一個扭曲的畫框,是一幅梵高的向日葵。

早晨7點鍾,我是被楚燦驚醒的。

夢裏突然打了個冷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張惡作劇式的笑臉。楚燦趴在我的枕頭邊,雙手濕漉漉地沾滿了涼水,還捂按在我的臉上。她一見我醒來時的呆傻樣子,更是樂得笑出了聲。

我很快反應了過來,抬手去抓她的手腕,但是隻抓住了一個。我不肯罷休地趕緊坐起身來,她身體往後一閃,飛快地把另一隻手藏到了背後。被我抓住的這隻手卻沒有怎麼掙紮,胳膊軟綿綿地搭著,手掌上像是還散發著淡淡的水汽。

“你終於醒了,喊了好幾聲你都不動彈。我就隻好采用這個辦法了,你可不能怪我。”她笑嘻嘻地說。

“是嗎?我確實沒有聽到。”我把她的手腕放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冰涼的感覺此時變得舒服了許多。

“沒有太冷吧?我自己都試了的。你今天睡得太沉了,是做夢了嗎?”

“可能是吧,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就好。做夢多了會掉頭發,醒來以後還要去回想的話,掉了的頭發就長不出來了。”

“有這種說法?不會是峨眉山的師傅編來嚇唬小孩的吧?”我逗她道。

“不和你說了!趕快起來洗臉,胡子也要刮幹淨。出門才兩天時間,就變邋遢了。這副樣子去和別人見麵,會被嘲笑的。”

“做夢多了掉不掉胡子?”我笑著問。

“你好無聊啊……”她故意繃起了臉,使勁拉了一下我的被子,然後就轉身走去了洗手間。

房間裏開著燈,窗戶上遮著厚厚的窗簾,今天似乎又是一個陰天。

我看著楚燦的背影笑著,感覺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幸福。我不希望她針鋒相對地和我調侃,能夠偶爾開一些小玩笑,我就非常滿足了。

二人世界的相處,並不需要時時處處都保持一致的習慣和看法。有的時候,一個說有趣,一個說無聊,也是一種難得的默契。

拽過枕頭看了一下,上麵確實落著幾根頭發。短的肯定是我的,另外還有一根很長很細的頭發,光澤暗淡,不像是黑色。做夢過多或許會傷神,但是掉頭發的說法未免誇張了一些,能把這兩者聯係起來的人,也有一點無聊。

穿衣起床,過去洗漱。楚燦還在對著鏡子梳妝,我站到她旁邊洗臉的時候被她輕輕踢了一腳。

“我今天想梳個發髻,你說好不好看呢?”她問我。

“長發不就挺好的嗎?為什麼要換?”

“就是想試一下嘛。”她說著用手把頭發在腦後挽了起來,自己先對著鏡子照了照,然後又叫我看。

“怎麼樣啊?給個意見?”她又問。

我上下左右端詳了她一番,笑著說:“想象不出的好看,就是稍微成熟了一點,好像飛機上的空姐,也有點當媽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