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響關到無聲,然後等我睡著後繼續。他嫌我的地鋪位置礙事,問我為什麼不去上層的臥室。我說害怕一個人半夜夢遊,腿腳僵直不會下樓梯。

他說我是在想楚燦,既然想,就應該趕緊去把人接回來。我說我要等她自己願意回來。周立剛說我又是在較真,我說他這次辭職也是因為較真。他聽完想了一會兒,說我們這群人都有些類似的怪脾氣,否則還不會相處到一起。

我確實很想楚燦,但是寧肯自己忍受孤獨也不肯告訴她,不會主動要求她回來,隻說她如果想回來,我就去接她。這樣的脾氣應該算的上古怪了,一定帶有倔強,也似乎有習慣被動等待的耐性或者惰性。

就像一隻蝸牛,愛上了一隻美麗的花蝴蝶,為她醞釀了很久的計劃,終於下定決心要遷徙到空氣潮濕、花草茂密的田野。但是途中必須穿過一條公路,車來車往,又是陰晴不定的季節……

9月底,楚燦打來了電話,說她準備要回峨眉山。

“為什麼要回去?”我問。

“回家去看一下我媽,然後等你來接我。”她的語氣與平時不同,感覺冷靜的出奇。

“出什麼事了嗎?”我急忙又問。

“沒什麼,你來接我就好了。”

“你爸爸呢?”

“也要跟我一起回去。”

“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嗎?有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忍不住說。

“你先不要問了,我們都幫不上什麼忙。我想你了,你來接我。”她緩緩地說著,聲音中透出一些憂愁。

“好,我去接你。有事也不要太過煩惱。”我囑咐說。

“嗯。你來峨眉山,我等你。”

10月初的假期,我決定去峨眉山。這件事來的有些突然,因為原本和楚燦說的是過年陪她一起回去。希望這個臨時的變動不會影響到原本的計劃,也希望楚燦那邊不會出什麼麻煩。心情稍帶急躁,祈盼平安無事。

公司組織領導團隊外出旅遊,我向老寧告假,順便向他借車。他問我準備去哪裏,我說去四川接女朋友,借一輛公司的轎車。他問我是不是自己開車,我說有個弟兄跟著當司機,他甩了把鑰匙給我,說開他的車去。是一輛奔馳。

周立剛對去峨眉山的事滿口答應,花了一整晚的時間研究行車路線和旅遊攻略,說這算是一次自駕遊,必須認真準備。我本意是讓他跟去散心,否則也不想勞煩他。想起上一次和他一起開車去接人,是去映雲鎮接姚亦淑。

收拾東西,感覺也沒什麼可帶的物件,猛然想起了姚亦淑給我的護身符。她說讓我帶去峨眉山幫她還願,這是一件不能遺忘的事情。

我把護身符從皮箱裏找了出來,接著給姚亦淑打了個電話。環境很安靜,我先“喂”了一聲,然後聽她輕輕答了聲“是我”。

“最近還好嗎?”我問。

“很好。”

“還經常去咖啡屋嗎?”

“沒有,那裏已經拆掉了。”

“現在一個人住?”

“不是,已經搬回宿舍來了。”

“我想問一個問題,關於你的護身符。我想知道當初阿姨有沒有在護身符上麵許什麼願。”我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說道:“護身符是二伯從峨眉山帶回來的,隻是個普通的平安符。以前我每年過生日,我媽媽都要去小廟裏給我求願。我沒有跟著她去過,她都是帶了那個護身符。”

我不知道還有這個細節,突然感覺一陣心驚肉跳。如果阿姨每次去求願都是帶著護身符,那她沉船出事那天,肯定也是帶在身上的。

這個護身符應該算是姚亦淑媽媽的遺物了。我一直把它放在皮箱裏,與許多雜物擱置在一起,也長久沒有去理會,想來是一種大大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