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埠外。他可以想見她的處境有多艱難,為了存活、為了醫治君夕月,她必須強迫自己昧著良心市儈,必須假裝凶狠保護家人,可她學得不倫不類,教他心疼。
「不,請你相信我,我對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得見你遺失了某樣東西,我說的都是真的。」她急聲道,就怕他不信。
「……如果我遺失的是你,你會答應永遠待在我身邊嗎?」「嗯。」她用力地點著頭。
「好,從今以後,你要永遠跟著我。」他喃著,親吻著她的發頂。
從此以後,就由他來保護她,在他眼皮底下,誰也別想再傷她半根寒毛!
龍神祭在翌日正式舉行,而錢塘江的江水早已吞噬了沿岸的堤防,逼近到龍神廟外,至於圍觀的百姓全都被官兵給驅趕到一裏之外。
來到龍神廟外,君什善抬頭看著陰霾的天候,強勁的風不斷地拍打著她身上純白的深衣。
「冷不冷?」淳於禦從她身後走來,拉起身上的披風往她身上一罩。
她回頭,輕輕將他推開。「祭典要開始了,你不可以靠近我。」「為什麼?」他眯眼。
「因為祭典之前,本來就該淨身的,而且……不可以和男人太靠近。」那是祖訓,她隻能依遁行事。
淳於禦微揚起眉,還未開口,後頭傳來趙立令人可憎的嗓音。
「大費周章地舉行祭典,到底有沒有用呀,姑娘?」君什善橫眼看去,禮貌性地欠了欠身。「民女見過王爺。」她討厭這個人,可是她不能把厭惡表現在臉上,累及淳於禦。
「本王聽說了,君家的巫術是用歌聲吸引龍神前來,但你這把粗啞嗓音,要怎麼吸引得了龍種?難不成真以為本王是傻子,誆騙了杭州城的百姓不夠,就連本王也想欺蒙?」趙立怪笑著。「本王從沒見過五馬分屍的好戲碼,這下子可教本王期待了。」她握緊粉拳,強迫自己別開口。
「什善,準備。」同樣穿著純白深衣的君夕月在前頭喚著。
「是,姊姊。」她應著,垂眼道:「王爺,民女先告退。」話落,要走,卻不慎踩到裙擺,往前撲去時,左右兩邊都有人及時拉她一把,讓她免於撲倒在地。
她抬眼望去,拉著她右手的是淳於禦,而拉著她左手的是--「小心。」那男人長相斯文俊雅,口吻親切,可不知為何,她背脊瞬間爆起惡寒,趕忙縮回手。
「安生,別多事,人家當你是毒蛇猛獸。」趙立哼笑著。
「是。」易安生恭順地後退一步。
君什善驚魂未定地看著他,難以理解剛才那一瞬間的滋味。
「什善?」淳於禦緊握著她的手。
那溫熱的掌心源源不絕地傳遞著熱能,安穩了她的心,微勾起笑,她放開他的手,直往前走。
第十一章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受到老天眷顧,可小的時候,每每在江邊唱起琅琅上口的君家祈歌時,江水總會平靜如鏡,所以今天她一定也可以辦到的。
她跟著堂姊焚香朝天祭拜,口中念念有詞好一會,堂姊走到一旁,坐在八音鼓旁。她則麵向江水而立,深衣在風中搖擺著不止。
當第一個鼓聲響起,君什善雙手合十,深吸口氣,低啞的嗓音發出洪亮輕鳴,那氣息綿長,而那嗓音,不像人聲,更不像樂器,反而像是風呼嘯吹過洞口,像海水拍岸發出激鳴。
淳於禦霎時瞪大眼,看著她不卑不亢地嫋婷欠身,那神色虔誠,那姿態柔軟,歌聲抑揚頓挫,舞動的身形如絮,祈求的清嗓如絲,纏繞如網將所有的人感官密密捕捉。
深衣在舞動之間飄動,形似飛天,教他莫名不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