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給我們帶來溫暖,映照在雪山上的極端潔白,看久了,竟然人產生暈眩的錯覺。這樣長時間地看光線下的雪,對眼睛傷害很大,但主人性格固執,不聽勸,如果我把他推回屋裏,他就會再用潦草的字體,要求我將他推出去散心。一次兩次,甚至用喉嚨發出激烈而嘶啞的抗議。
身體的殘疾,政治的失敗,被逼到絕境時,一個人的性格竟能產生這樣大的反差。
日子平淡如流水地過,我們和外界,完全阻斷了聯絡,偶爾隻有帶來必需品的手下,會向我們公布外麵正在發生的事情。
丁路的失蹤,讓中心區和自由區的談判破裂,無人可要挾的情況下,兩個片區又陷入了誰也不願意退讓的尷尬境地。嚴皇醒來後,在全境片區內,都發出了高額懸賞的通緝令,通緝失蹤的丁路,以及黑發黑眸的年輕女性,我。
而我的生理期,在連續兩個月鳥無音訊後,終於迎來了一個讓情況,更加曖昧的噩耗。
——
趴在馬桶邊,一陣翻江倒海,要讓胃都扭曲的嘔吐,我精疲力盡地衝馬桶,漱口,洗手,擦臉。惡心的感覺不斷翻湧上來,鏡子裏的人,看起來比在自由區的時候,更加蒼白消瘦。
我一出洗手間,主人就遞過來一張紙,
“……懷孕了?”
“……嗯,我像是的。”
他看著我的眼神,黑沉黑沉,低頭又刷刷寫了幾筆,“嚴皇的種?”
“……對。”
就是逃脫的那個晚上,做了那麼多次,又沒有帶套,中獎也算是情理之中。
主人的眼睛,忽然一亮,絕處逢生的希望,竟然讓他極度消瘦的身體,看起來有點容光煥發的味道。他低頭又寫了幾行字,遞給我,“不要打掉,留下來,讓它平安出生。”
我理應順應主人的意願,但看到他在“它”字下麵,劃了重重一橫,心裏卻咯噔一下,感覺怪異。我摸摸肚子,沒有再說什麼,主人拿筆敲敲我手臂,盯著我的眼睛,
“不要做傻事,知道沒有?”
“嗯,知道了。”
我低頭撫摸一點跡象也沒有的肚子。
這是真的嗎?
我要,生下嚴皇的孩子?
其實打從內心深處,我很反感主人的計劃,但又忍不住,想要生下這個正在我身體裏,一點點變大的孩子。我想,或許我可以按照主人要求,先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好好地撫養他,隻要我這個做母親的,能保護好我的寶寶,主人就算想用他來做什麼,也不都能隨了他的意思。
隻可惜,主人和我,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容易。
第三個月的時候,肚子忽然開始以異常的速度增大,速度比一般的懷孕,要驚人許多。
我總是覺得饑餓無力,無論吃多少東西,總是極快就又開始餓。胚胎對營養的索求,遠遠地大於我能提供的分量,我開始走路困難,心跳急速,就連呼吸也變得吃力。沒人知道為什麼這個胚胎,會對我產生這樣的影響的,原本稍微緩解的吐血,也從懷孕以後,開始越來越嚴重。
“咳咳咳,”我靠坐床頭,捂著嘴一陣急咳,手心裏粘稠的血,滿出指縫,胸口疼得快要撕裂了,整個身體,都像是被巨人的手,用力撕扯:
“咳咳咳……寶寶,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媽媽呢?”
我有氣無力地喃喃自語,到後麵,越來越困,迷迷糊糊地靠在床頭,進入朦朧的夢境。
夢裏夕陽斜下,在回家路上,拉出了長長的倒影。
路上有個小男孩,攬著書包,規規矩矩地走在我前麵。他大概是剛剛發育,身體的激素長高,讓他的四肢都顯得尤其纖細,頭發烏黑而淩亂,有點太長地,遮住了他的眉眼,
“小鳥!你走得太慢了!”
他跑了幾步,忽然回頭對我招手。
“是你走得太快,當心摔跤啊你個傻瓜!”我衝他做個鬼臉。
“哈哈,如果我摔壞了,你會照顧我一輩子的對嗎?”
我想說點話刺激他,不過話到嘴邊,還是變得柔軟溫存,“是拉,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我就知道小鳥最好了 !”
男孩的麵容模糊,笑聲卻爽朗,聽了讓人心裏暖暖的,“放心吧小鳥,就算你摔壞了,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的,誰也不能傷害你……”
“你說什麼啊,我以後要嫁人生孩子的,如果生孩子很痛,你也不讓我生嗎?”我就喜歡堵他的話,讓這個家夥傻愣傻愣的,看他那呆樣子,我就想笑。
“……不行,”他逆著光,嘴角的弧度很僵硬,“就算是寶寶,也不能傷害你,如果肚子痛,就不要生孩子算了。”
“聽你說的傻話……”
我不理他,走前幾步,推了推,“別傻站著,媽媽還在家裏等我們。”
別看男孩瘦,我卻不怎麼推得動,他站得跟個電線杆子似的,不肯移動半分,“我們不生孩子了好嗎,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