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鷹根本不想聽白安說謝謝,他想聽的話,永遠不會從白安嘴裏說出來。
他感覺得到,白安正在以一種無可挽留的姿態離開他們共同的世界,就像那時在海水中,白安拚命往上遊,逐日而去,而他仍然留戀海水,沉浸其中。
他可以用強硬的手段強留她片刻,留不住一輩子。
而嘴硬,一直以來是他最大的問題。
“我隻是讓你明白,顧梟寒的最終目標仍是紅桃A,在這一點上,他跟SEVEN是有著共同目的的,我何不借他東風?”墨鷹手指勾著白安的下巴,笑著說:“至於你,你隻不過恰巧好是這整個事件的風暴中心,換了別人,我也會這麼做。”
“你不怕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放下這裏的一切,投入顧梟寒的保護圈?”白安笑問。
“你怎麼會?”墨鷹笑起來,其實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狂野性感,也危險致命,“你哪裏舍得你的弟弟重蹈覆轍,也經曆一次你曾經感受過的痛苦啊?”
“你威脅我?”
“我隻是提醒你,不要衝動。”
白安望著墨鷹的臉,笑著說:“你有一項神奇的本領,那就是永遠都能精準地找到,讓我想殺死你的點。”
墨鷹摟住白安的腰身,讓她貼近自己,笑說:“那你最好早一點動手。”
浴室裏傳來嘩嘩地水響,墨鷹坐在外麵喝著白安剛剛喝過的酒。
他知道白安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投入顧梟寒的懷中,會的話,她就不會離開顧梟寒出現在這裏了。
不是因為自己的威脅,而是她會抓緊時機去找更多的線索。
但他無由來地憎恨白安和顧梟寒的默契,哪怕不在一起,也這樣默契,顧梟寒敢放白安走,白安敢讓顧梟寒等,他們相信就算他們相隔千裏,他們也親密無間,默契十足。
而這樣的默契本應隻存於自己和她之間,那是無數個日夜裏生死相依著培養出來的。
如今顧梟寒連這一點東西也要搶走,他就恨得發狂。
此刻,他在白安那裏還剩下些什麼,是顧梟寒不能奪走的呢?
隻有恨了吧?
那就把這恨放到無限大,占據他與白安之間的全部空隙,填充得滿滿當當,這總是顧梟寒奪不走的吧?
而無論白安有多反感墨鷹,在“惡劣”這一層麵上,她總是無法決絕地否認,她跟墨鷹是同類,不知道是從他那裏學來的,還是她真的天生就跟墨鷹是一樣惡劣的人。
比如,當她濕著頭發,披著浴巾倒在沙發上,看著電腦屏幕裏的路月時,她的心裏早就有過與墨鷹同樣的想法了。
當白安意識到自己跟墨鷹有著如此高度統一的卑劣時,她悲哀地自嘲,地獄裏長大的人,果然隻適合地獄。
“有興趣,見見你的老朋友嗎?”墨鷹問。
“墨鷹,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個人再插手進來。”
“我也不希望有第三個人來破壞我們的約會。”
幾天後。
墨鷹摟著白安坐在草坪的椅子上,諾丁頓大學的校慶拉開帷幕,路月作為傑出學生代表出席,上台演講——上天才知道,他接受邀請回到這裏,隻是為了緬懷那個曾經在這裏與他有過一段美好回憶的女人。
他在上麵說著客套的說辭,下麵的掌聲雷動,白安咬著糖果,看著越見內斂的路月,恍然間想起以前路月的乖張,一次次地挑釁著顧梟寒的底線,也無比深刻地恨著自己。
如今他們都已經得到了救贖,隻有自己,還在苦海裏死死捱著。
直到人群開始騷亂,白安才回過神。
“來了。”墨鷹鬆開西服扣子。
白安抬手壓了壓圓簷帽,起身理了下修身的白色正裝包臂裙,踩在柔軟的草皮上,一步步向路月靠過去。
墨鷹大步跟上,長臂輕放在白安的腰身上,遠遠看去,天賜一對刀鋒良人。
“放心,我沒有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顧梟寒。”墨鷹在白安低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