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無比痛恨當時墨鷹阻止了餘之卿,沒有讓他給自己一槍,徹底結束這一切,要讓自己這麼絕望地活著,成為提供血樣的樣本,苦難黑暗都看不到盡頭。
如果換作是以前,白安絕對不會精神崩潰,她甚至可以在這裏平靜地待著,想出自救的辦法,伺機而動。
但現在,她已經不能了。
一年裏,她的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時常混淆很多事,也不太分得清白天和黑夜,經常蜷縮在房間角落好幾天,一動不動,赤著雙足,腳趾內扣,抱著膝蓋麻木又呆滯地望著這個關著她的房間。
她知道魃戈的用心險惡,他故意給自己留了這一麵落地窗,看得到外麵的陽光,沙灘,海水,飛鳥,但卻永遠無法走出這裏,永遠隻能遠遠地看著,不能去感受,去觸摸。
他放著一個伊甸園在白安眼前,卻讓白安一直困在一眼見方的病房裏。
這比真正的監禁更容易讓人絕望。
你看得到希望和光就在眼前,但隔著一層玻璃,你永遠無法觸碰。
人們說他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不曾見過光明。
但你若日日可以見到光明,卻必須永遠活在地獄,那樣的折磨是不是會更殘忍?
白安記不清這是她第幾次舉起這間病房裏的事物向玻璃砸去,這一次她舉起的是牆角的那盆綠植,隻有這樣的宣泄和掙紮,才能讓她稍微清醒不徹底發瘋,但土散葉飛,也不過是在那麵玻璃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嘲笑著白安的愚蠢和不自量力。
沒過兩分鍾,打掃的人就走進來,清掃了被白安摔碎的綠植,給她穿上約束衣,這是給精神病人穿的衣服,一開始他們給白安穿的時間長,因為最初她反抗得最厲害,後來漸漸減少了給她穿約束衣的時間,因為他們也看得出白安已經開始不知道怎麼反抗。
她隻是直直地躺在床上,任由他們從她的手臂裏抽走一管又一管的血液,空洞的眼神裏不再有光澤,如個瞎子,緊閉的嘴唇也不再開口說話,像個啞巴。
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白安像是感受到什麼似的,一反常態的掙紮,也許是感受到了死亡地逼近,要做最後一次不甘心地垂死掙紮,也許是突如其來地發瘋,將體內最後的一絲力量用盡。
但無論哪個都不重要,他們不在乎。
他們合力把白安按在床上,像是對待犯人一般地堵住她的嘴,扣住她的手,往她脖子上打了一針安定劑。
她逐漸安靜下來,四肢也癱軟著使不上力氣不再掙紮,嘴裏吐著白沫,癡直的目光定定地看著玻璃窗外,看著魃戈。
魃戈冷笑地看著她。
“這隻是開始,梟,這隻是開始,我對你的報複是讓你這樣痛苦地活到死亡盡頭。”魃戈低喃,又俯身在教父耳邊,低聲說,“看到了嗎,教父,你最得意的弟子,不過如此。”
“我才是你唯一忠誠的門徒,你最得意的弟子應該是我,而不是她,教父,你早應該相信我的,她是叛徒,我才是門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