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四
你還好嗎？出差都一個多月了，你說頂多十幾天回，又騙我。
為什麼不回話？手機老關著？
看到我的信息速回話。
躺在家中床上的薑英民剛打開手機，屏幕上便跳出三條短信，都是寧小雲發來的。從深圳醫院回來二十多天了，他一直瞞著她。
薑英民雙手撐住床板，將身子向上挪了挪，靠在床頭。每動一下，雙腿的巨烈疼痛都使他濃眉緊鎖，不停地咧嘴。他靠好後喘著粗氣望著牆壁發愣。這些天傷情有很大好轉，在深圳醫院，醫生從他的小腹和腿上共取出鐵砂子76顆，但還有幾顆無法取出，主治醫生開玩笑說，這幾顆賴在你身上安家了，你這一輩子別想趕走它們。薑英民也開玩笑說，它愛走不走關我什麼事，隻要不妨礙我當警察就行。
醫生見他是一個性格開朗樂觀的人，就偷偷告訴了他一個殘酷的事實：他將無法正常的成為一個父親。這件讓他難以接受的殘酷事實，使他半天沒說一句話。醫生見他異常痛苦，又安慰說，當然，現在科學發達，用其它方法當父親也不是不可能，比喻人工授精等，這一切都要等身體恢複後再下結論……話雖這樣說，但這件事最終成了他一塊無法向人訴說的心病。
最近薑英民越來越煩燥不安，按理說傷病好轉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早就渴望重返崗位，和戰友們一起工作戰鬥。這兩個多月，他就像一個在草原上奔馳慣了的烈馬，突然被囚困在了籠中，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可傷好後他必須要麵對一個人，一個讓他千思萬想，日牽夜掛的人……他收回目光，從床邊的桌上拿起嵌著寧小雲相片的相框，捧在手裏端詳著。寧小雲在相框中也望著他。她那好看的臉龐帶著甜甜的微笑、美麗的大眼正一動不動的注視著自己……薑英民雙手捧著相框，將頭抵在相框上陷入了深深的痛苦的思索中。
在外屋掃地的特護保姆小陳姑娘聽見聲響推門探進頭來，操著一口外地口音說：“薑大哥，有事嗎？”
薑英民頭也沒抬地搖了搖。
見薑英民又抱著女朋友的相片發愣，這個從鄉下來的姑娘真有點搞不明白了。都說城裏人怪，還真是的，明明天天想她，就是不打電話要她來，還瞞著她說在外地，自己卻整天抱著個相片胡思亂想。小陳實在忍不住說：“薑大哥，給她打個電話吧，你要不好意思我幫你打。”
薑英民仍舊搖頭。小陳無法理解地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噘著嘴退了出去。
薑英民真不知該如何麵對寧小雲、如何對她說。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像當初承諾的那樣給她歡樂，他也不知道自己傷殘的身體能否給她撐起一片幸福的天空，他對自己沒有半點信心。他的愛不容置疑，正因為愛，他才這樣痛苦、矛盾……這一切，一個鄉下小姑娘如何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