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扭曲蔓延到偏殿中,漸漸的蘊開,波及到了猿魔虛影的身上,也傳到了滿身長毛的呂緣身上。
黑暗中,呂緣緊守著最後一絲清明,他僅剩下的一點思想不停的告訴自己。
“我不能死,小妹還沒在京都沒有救出來,父母血仇還沒有報,我不能死……”
可能是聽見了呂緣內心中的大喊,呂緣意識中小和尚的記憶畫麵不見了。
瓢潑大雨,烏雲遮天,黑暗中粗大的閃電在雲層狂舞,寬闊的大路一片泥濘,黃濁的雨水將大路衝出一道道溝壑,往低窪的地方流去。
閃電照亮的地方,可以看到一行重甲騎兵,頭盔,胸甲,肩甲,黑色的重甲罩住全身,臉上覆著黑色的麵甲,一點裸露都沒有。
身下都是健壯的高頭大馬,馬身罩鎧,馬頭覆麵。
雜亂的馬蹄聲在雷雨聲中被掩蓋,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騎兵的臉上都是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麵甲,讓這隻軍隊看起來無比的壓抑沉重。
“所有人聽令,自此刻起,長刀出鞘,鉗馬銜枚,一路行軍,備戰!”
寂靜的環境中,一聲高喝,聲音蓋壓過了背後的雨聲雷聲。
最後一聲厲喝聲落下,全部騎兵紛紛從馬身一側抽出長刀,用布條將長刀綁在手上,豆大的雨滴順著刀刃滑落,用黑色的皮罩將馬嘴兜住,防止戰馬嘶鳴,往自己嘴中放入一枚銅錢,整個動作下來寂然無聲。
輕夾馬腹,這群人馬迅速往山上疾馳。
呂緣站在大路之中,軍隊戰馬迎麵而來,雨水順著他雜亂的雙頰滑落,他怔然發呆,茫然不知所措,戰馬穿過他的身體。
他們好像看不到呂緣,也好像在此時呂緣本身就是虛幻的,他不過是在記憶中旁觀那一幕慘痛。
剛剛出現在這裏呂緣就已經認出來了,無數次在夢裏想起的地方,純陽山腳下。
那群黑衣重甲騎兵,便是十多年前威震一時,如今姬氏皇朝人皇近衛的弘武營,領頭出聲的那人,更是無數次在夢中見到,揮之不去的夢魘。
時任弘武營指揮使,如今權頃一方的弘武侯,呂緣的親舅舅蘇定方!
呆呆的看著遠去的弘武營,呂緣一向淡然的臉上變得惶恐不安,緊張害怕,不知所措。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不能讓他再傷害到我的家人。”
他大踏步的往前狂奔,泥水四濺,在這一刻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幻覺之中。
隨著心意所動,一瞬間跨過數裏,越過弘武營,來到了半山腰。
“二哥,我們還是回去吧,衣服都已經濕透了,回去娘親要罵人的。”
呂緣身前,兩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站在大雨中,單薄的衣服緊貼在兩人瘦小的身體上。
那眉毛眼睛,呂緣認得出來,正是小時候的自己,還有三弟呂新。
小呂新大大的眼睛盯著年幼的呂緣,囁嚅著小聲說,暴雨閃電讓年幼的呂新有些害怕。
“自從兩年前舅舅和父親發生矛盾,一直以來都沒有過聯係,我剛剛路過聽見父親說舅舅今日遣人上山賀壽,舉動很不同尋常,擔心會朝我們純陽宮動手,所以我們要趕在舅舅上山之前,將他們攔下來。”
小呂緣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