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就是拉不下臉去找他,她知道女人也需要有主動的時候,但不是現在。
吃過午飯,鍾貞從醫院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零星地散落著梧桐樹葉的街道上幾乎沒有幾個人,陽光溫暖地籠罩在頭頂上,這個時候,她原本應該跟那家夥一起躺在床上看電視,但現在卻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行走。
他的新年過的怎麼樣呢?也跟她一樣苦悶嗎?
走過拐角,人一下子多起來,大多是情侶或夫妻,手裏捧著花,笑吟吟地擦肩而過。鍾貞忽然想起今天是情人節……可是這個情人節對她來說,也太悲慘了吧。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媽媽正在廚房裏忙碌著,爸爸把她叫進書房,口氣溫和地問:“詠希情況怎麼樣了?”
“很好。醫生說這個星期就能出院了,回家休息兩、三個月,沒有意外的話就能拆石膏。”
“會有後遺症嗎?”
“這我不知道,”鍾貞摸了摸鼻子,“醫生沒說。”
“你怎麼一點也不關心他……”爸爸責備地瞪了她一眼,“人家救了你一命。”
“怎麼不關心,我現在關心他勝過關心你和老媽呢……”
“你還好意思說!”
“……”
她抿了抿嘴,轉身要出去,爸爸忽然又叫住她:
“回來!”
“?”
爸爸第一次在她麵前表現得有點局促,他輕咳幾聲,低沉地說:“一件事歸一件事,詠希救了你,你應該關心他、照顧他。不過,你要是敢做出什麼對不起那小子的事,我也饒不了你。”
“……‘那小子’?”
爸爸瞪了她一眼:“就是姓施的那小子。”
鍾貞錯愕地眨了眨眼睛,過了很久,才從喉嚨裏艱澀地逼出一句話:“你不是不滿意他嗎?”
“誰說的……”爸爸又瞪了她一眼,然後揮揮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鍾貞回到自己房間,頹然倒在床上,現在就算老爸遞出橄欖枝,施子生那家夥也未必會接吧……唉,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她看著床頭櫃上的沙漏,隨手把它倒過來放在手掌上,綠色的細細的沙子通過那窄小的瓶頸流下來。沙漏是一個計時器,所以流走的不止是沙,也是時間。
她癡癡地想,會不會當沙子流光的時候,那個該死的男人就會來找她……忽然,她心念一動,起身走到窗邊往樓下望去。路燈下有個人影一閃而過,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靜,甚至連放鞭炮的孩子也沒有。
她垮下肩膀,覺得是自己太天真了,施子生不會做那種事,他絕不是一個會在窗下默默守候的人。想到這裏,她心裏一陣失落,他究竟把她當什麼?
一個玩具?所以該被獎賞給救過她的人?
她轉身離開窗台,沒有看到路燈下那星羅棋布的煙頭,其中有一隻,尚未熄滅。
初六的早晨,輪到鍾貞值班,經過了那次幾乎釀成大錯的意外之後,警長暫時把她的班全部排在局裏。過年的時候,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來警察局,所以整個上午都很空閑。
中午吃過飯,她想去附近的書店買本書,才走出辦公室,迎麵走過來一個人,她定睛一看,說不出話來。
“大嫂。”施子默畢恭畢敬地,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投來一個重磅炸彈。
“啊……”鍾貞抓著她進了辦公室,然後關上門。
施子默站在窗前,一臉疑惑,鍾貞第一次發現,她那雙眼睛,還有高挺的鼻子竟然跟施子生長得一模一樣。
“要、要喝茶嗎……”
“不用客氣了。”子默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鍾貞尷尬地站著,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