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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沒多少距離,便見鳳嫦娥站在一處樹下等他。
“你跟蹤我!”回見來人,鳳嫦娥一出口便是指控。“你憑什麼跟蹤我?”
“你不能殺他,鳳懷將絕不會容許你殺他。”
“皇上要他!”
“他要的是活人不是死人,要潛龍的屍首對他沒有任何益處。”他反詰。
鳳嫦娥啞口無言,別過臉不搭理他。
一隻微溫的掌將鳳嫦娥別開的臉扳了回來。
“別這樣對我好嗎?”深沉的低啞請求,道盡說話者飽受折磨的心痛。
自誤闖書樓之後,他們倆已僵凝近半月,他寧可她對著自己咆哮動怒,也不願見她像看不見他存在般地忽視他。
“恨我、氣我、惱我、嘲弄我,甚至折磨我都好,就是別這樣視我如無物。”
這比恨他、折磨他還教他難受。
拍開他的掌,鳳嫦娥捂著被撫摸的頰,急著抹去滿頰的溫熱。“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的確是我咎由自取,你何其無辜,為什麼要折磨自己?思……”頓了頓,他轉口道:“當年你是不得已才這麼做,要怪隻能怪我。”
一抹狼狽滑過鳳嫦娥憎恨的表情,敲下一道裂隙,展露眨眼即過的心悸。“你少胡說,我已經說過,我是因為恨你才容不下他,你聽清楚了,少拿這陳年往事來煩我!”
“真是這樣?”邢培玠走近她,逼得她隨他的腳步倉皇後退,直到背脊抵碰到樹,不得不停下。
這一退,隻是讓他更確信這近半月來的觀察無誤。
雙掌抵在鳳嫦娥兩側困住她,邢培玠低頭,額貼著她的,深深吐出請求:“不要折磨自己,求你。”
“你……”
“倘若真要有個人為此事痛苦自責,那人是我,不該是你。”
“你也會說好聽話?”嗬嗬嗬……“這時候說算什麼?知錯能改?浪子回頭?還是你想彌補我什麼?想為棄我而去這件事彌補我什麼,好減輕你的良心不安?”
“嫦娥。”邢培玠收回一手,轉而觸上她的臉頰,吐出發自體內深處的歎息:“若你方才說的都是真心話,為何掉淚?”
當年他揚言離去也隻見她氣憤難抑,不曾見她掉淚;而今她卻落淚了,落得出人意料,落得教他心疼不已。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她怎會天真地以為,他看不出她對當年親手葬送他們未出世的孩子一事有多自責內疚?“每到深夜你便會悄悄進書樓直至天將明才離開,你以為沒有人看見?”
“你……”捂著嘴,鳳嫦娥怕自己會忍不住嗚咽出聲。
在他麵前落淚已是奇恥大辱,怎能再哭出聲!
“你在屋內看著他……”黑眸透露出的沉痛不亞於她,更甚者,比她深遠、強烈得令她移不開淚眼。
她所謹記的“哀莫大於心死”這句話,在此刻也成了遺忘在角落的無用之物,隨著親眼所見的心痛神情憶起自己的痛,隱隱梗於心口。
好半晌,在她淚眼迎視下,邢培玠才又開口吐露下文:“又怎知我在屋外看著你們?”
“你一直……”
“你待過幾夜、待了多久,我在外頭便是如此。”他所做的、所領受的傷痛沒她的多,是以他說得極為平淡,淡得就像平日的口吻,仿佛他這些舉動都是再自然也不過。
可卻狠狠在聞者心上劃了一刀。
“相信我。”鳳嫦娥的淚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讓他看不見聽聞他話的她難以置信的表情,他隻顧著、也隻想要拭去她無聲直落的淚。“若我知道我的離去會讓你如此痛苦……我以為你也認為情愛比不上忠心事主這事重要,我以為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