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這荷茶倒不是什麼精貴之物,隻是製作起來頗費些功夫。
齊顏兒自小是個清靜的主兒,自然吃喝用度也是隨她的性子喜好,隨時隨意隨地的就定下。荷茶的出處也是隨便的一個小想法,這製作過程也是隻有齊顏兒,語捷和閃黛三人知道具體的製作方法。
當然這之中齊顏兒是不會去動一根手指頭的,每次製作完成,齊顏兒總要將一壺荷茶斟出三盅來,三個人品品,各自說一點茶中的獨特之處。
齊顏兒說她喜歡茶中微風吹拂一池綠的感覺。
語捷說能不能加點糖呢?
而閃黛卻說,我怎麼覺得池邊樹上有鳥鳴的聒噪聲音。
齊顏兒也總要推搡語捷兩把的,你真不如跳進湖裏灌一肚子水去。
齊顏兒給定下的製作方法,具體是這樣的,要在盛夏荷花盡開的時候才能做此茶。因為要現摘的荷花入茶水之中才行,這也是荷茶顧名思義的來由。
閃黛叫了圓槐撐了一葉扁舟,去湖心的位置采了十株半開的荷花,這是齊顏兒的意思,說是近岸處的都有些玷汙了,入不得飲食中的。
回來之後,煮了沸水,先溫了茶具和一些搗汁之物,取一兩年下的綠茶先泡出茶湯來,時間是一刻鍾,這之間要將取回來的新鮮荷花除去外圍的花瓣,留三分之一的靠近內芯的部分,無需清潔,用一個潔白的白瓷盤盛了,取一個搗碎的木杵,快速的搗出汁液來,這鮮嫩的荷瓣搗出的汁液,竟是有些粉紅粉紅的,像嬌豔豔的美人兒臉上高高隆起的顴骨上的那點子粉紅色,羞羞暈暈的蕩起波紋。
做好這些荷花汁液,綠茶也便泡出好的茶湯來了,倒出茶湯備用,取一透明琉璃盞放三錢的白糖,用沸水衝開備用,這做荷茶的三個原料也就齊全了。
接下來要按比例配出荷茶。
齊顏兒喜歡用一個泛綠的瓷質水杯專門飲用荷茶,先倒出二錢的糖水鋪墊,再倒二錢的荷花汁懸中,最後倒六錢的綠茶茶湯覆麵。
齊顏兒會在喝之前觀賞荷茶的美麗品相,從杯底往杯麵的三個顏色,漸次的深起來,齊顏兒說這像是人的液體,越往外越混濁。
“小姐,覺得今日這荷茶的味道如何?”閃黛先喝了一口,見小姐今天看的時間久了些,便問。
語捷先連珠炮的說開,“今天的好,比我早上喝的薏仁粥味道好多了!”
“小姐,你呢?喜歡嗎?”閃黛先不接語捷的話,看著齊顏兒的臉色平平和和。
齊顏兒微閉著眼嗅了一嗅,一口喝掉了荷茶,“本來甜味是被放在最下處的,卻反而總是在一入口時便品嚐到,雖然來得唐突卻又讓人不好推拒,茶湯的微苦跟在甜味的下麵,總沒有什麼討巧的法子讓人不皺眉頭,好在在喝之前便是知道這茶湯的微妙好處之所在的,也就不去費思量要如何退避,最尾調的荷花香已緊隨而至,足以和諧苦甜之間的衝突,如曉風吹拂的荷塘,一下子在味蕾唇舌之間乍然盛演,一抹人間太平的味道,油然而生。”
放下茶杯,命語捷去取衣物,更衣去見父親母親大人。
閃黛一邊收拾茶具一邊問,“小姐還是要重提上回的事情嗎?”
齊顏兒一點頭,捅了一指頭閃黛的腦門,“就你是天下第一宇宙無敵,花見花開,人見人愛的大妮兒美妮兒,我的事情還有你知道,我不知道的嗎?”
閃黛偏著腦袋隻顧咯咯的笑著,端起茶盤往外走,走得十米遠了,突然粗聲粗氣的高聲叫起來,“我是我,你管我是誰!……嘻嘻!他叫林抗擊,林抗擊的林,林抗擊的抗,林抗擊的擊……”
閃黛早沒了身影,人走到門外,口裏還在說個不停,到說到最後一個擊字,也終究是聽不見了。
齊顏兒不起理她越走越遠說的話,等她有空了有的是時間收拾她。
閃黛說的“林抗擊”這個人,其實隻是閃黛她自己胡亂謅來取鬧齊顏兒的,這個“林抗擊”什麼人的父親倒真的是一名抗擊外賊的將軍,也會做些詩詞歌賦,吟誦起來風霜遮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