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媽媽;就算你媽媽不再能夠親眼目睹你結婚,至少在這裏,她卻可以看著她的女兒,怎樣穿著婚紗、牽起愛人的手。”
“還有我姥姥曾經告訴我,她們老家有一個說法:女孩兒出嫁時的嫁妝貴重與否與博取婆家青睞無關,而是嫁妝越貴重,女孩兒得到的祝福越珍重。所以我送你這套飾物,既希望有一天等你真的成為新娘子時能戴著它,也希望你能得到最好最重的祝福:自此不再流離顛沛,幸福無憂到老。”
自西服裏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流光爍爍正是解放送給海末、在閣樓裏被他收走的手鐲。握住海末手,江湛又像個孩子一樣略帶小小得意,“看,怎麼樣,連石頭成色都一樣,很配吧?”手鐲套進海末指尖他要給她戴上,海末卻使勁向後縮了縮,“可是你怎麼辦,82號,你怎麼辦……”
江湛笑了笑,“傻瓜,現在,你該關心的不是我吧?”
海末揚起臉望著他,這一刻他唇紅齒白笑靨美如碧水繁花,清澈眼瞳沒有一絲陰翳,望著、望著,她低聲道,“你才是傻瓜……”
江湛笑意微斂,猛然用力抱住她,原來到底還是會難過,到底還是會疼痛。相處半載那些與她相伴的點滴細節,等解放歸來這兩日裏頑童似的相攜戲嬉,她對他的溫柔體貼她對他的好,要怎樣他才能忘記要怎樣他才能放下?他拚盡全力得到她寵愛她,他忍卻貪癡放了她,他給了她救贖但屬於他的救贖又在哪裏又要誰來給?或許餘下隻是無嗔無喜,生命本身……
用力抱擁到最後,江湛吻了吻海末額際,替她戴上了手鐲。爾後拍了拍解放肩,不再看海末,大步離去。
山風寂寂,渺渺傳來他隨口哼唱的歌聲,“隻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顏……”
山風寂寂,世界當此如洪荒之後……
解放自下車始終無話,隻是靜默專注望著海末。過程中那些輾轉無以磨滅的牽掛,那些忙碌無以填充的缺失,那些愈繁華愈蝕骨的寥落與荒寂,至此都淡了痕跡。惟有眼前這一個人,小小白白一張臉,畏畏縮縮的神色,垂著眼睫躲閃著目光就是不看他。
“小東西。”他輕輕叫。
海末不動,抿起嘴唇更低垂了頭。
“小東西。”解放又叫。並向她伸出了手。
海末這才抬起頭看著他,他伸出手的姿勢不複軍總醫院訣別時分的無聲軟弱,他望著她的目光又像他許以她白發相依的那個雨天,沉默而有力量,不灼爍然而篤定,似亙穿無垠歲月,澹霞消盡,惟有柔靜。
“小東西。”解放再叫,且往前一步,道,“到哥這來。”
到哥這來。這是他們尚未在一起時,他就時不時跟她開的玩笑,在她脆弱時,在她無助時,甚至在她為江湛難過時,天清朗月沒有曖昧隻有關切地對她道,到哥這來。
由此她想起他在她不知情時寫在書裏的那句“嗯,哥送你”,想起他從始到終的默默付出與陪伴,想起軍總醫院裏他對她的殷殷叮囑,想起他哄她睡覺時吹給她聽的口哨,想起他在電話裏開口即對伊洋說的那一句“末末怎麼了”,想起這一番兜轉裏他的包容與寬忍——她對他何其殘忍,可他從不曾怪過她,依然叫她小東西……
怯怯地她伸出手,尚未碰到他手他已握住,指尖有繭觸♪感粗礪而熟悉,旋即拉她在懷緊緊抱住她。埋臉在他胸`前,她聽得到他胸腔裏撲撲有力心跳,埋臉在他胸`前,她聞得到他身上淡淡冷冽香如故,細嗅之下清暖綿重是他自己的味道,而襯衫居然是桃子味;還有他擦在她鬢邊耳際的唇溫暖而柔軟,還有整個人瞬間放落踏實了的寧定——刻在身體發膚上的記憶如此真切而誠實,原來他從未曾走遠,從未曾退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