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助告訴她她該做的那樣,不逃避也不退縮。

緒川裏奈不懂對方為什麼要瞞著自己這樣的事,也不想再去思考她接近自己到底是處心積慮早有預謀還是其他。

她腦袋裏充斥著很多想法,都被壓了下去,像深潭的表麵總是平靜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也許覺得很蠢,也許覺得自己很笨,不二周助給了她太多時間太多暗示自己去思考和發現,她一直不願意抬頭。就像她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最初逃避著那個人隻是因為喜歡到過分,讓人覺得不堪忍受了而已。

……

穿行在街道間的微風不知道別人心裏的情緒,嘩啦啦吹得金色的樹葉落了一地。有行人走過時,踩在上麵簌簌地響。

少女的麵容在這風中由故作從容到滿麵羞紅到不敢置信再到一片蒼白,期間甚至十分鍾都不到。

她就像瞬間經曆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由一支花苞骨朵轉眼由盛到衰,隨著不二周助的腳步轉過頭來看見她時,幾乎支撐不住一般,神色萎靡又震驚地扶著旁邊的樹幹,站穩了身體。

她看看她,仿佛想要說話,嘴唇微微翕動,頓了片刻,卻什麼都沒說出來。矢野奈奈子的目光努力在她麵上搜索,然而她一直都隻是平靜地望著她,臉上甚至連指責都沒有。那個人看起來卻像更受打擊了一般。

之前和她在一起那個男生突然不知自哪裏出現了,神色焦急又擔憂地衝上去扶住了她。矢野奈奈子在那個男生懷裏,慢慢被擋住看不清身形了,可她那副目光柔弱怯不勝衣,欲言又止令人心軟的模樣,是緒川裏奈從前都沒見過的。

她在失落什麼?矛盾什麼?吃驚什麼?

吃驚她終於,不像從前那麼蠢了吧。

緒川裏奈的視線被走到她麵前的不二周助完全遮住了,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唇邊不知不覺帶了一抹冷笑。心裏那種情緒像是暗夜底下波濤湧動的大海,就算對方已經離開自己視野也沒法立刻平靜下來。

也是這時才感覺自己手心冰涼,不二周助握著她的那隻手非常暖,自己低著頭沒有看他,他卻忽然摸了摸她的腦袋:“嘛,小奈,我們回家了。”

笑起來的模樣一如記憶裏,小時候經常背地裏吐槽這個人笑得真假,現在覺得……也許真的隻有他一直沒變了。

緒川裏奈被不二周助牽著一步一步走回家,兩個人搭公車,她被他護在身邊隨著車輛搖晃。外頭的太陽已經漸漸開始往西落下,一天過去了,大家都在忙著回家。

家裏有好吃的飯,溫暖的家人,還有愛自己的人。

緒川裏奈輕輕靠著他的身體,嗅著對方身上熟悉的氣味,慢慢覺得心裏那些尖銳又難堪的東西一層層被安撫著平靜下來,即使在人滿為患的車廂裏都能清楚找到他的氣息。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上車以後被鬆開的手不由鬆鬆拽住對方的衣角,像依戀著對方身上的氛圍一樣,直到下車都沒有鬆開。

他溫柔地包容了她的一切棱角,並且教會她在什麼事上該做出怎樣適合的反應。就像她已經開始學會不在這種時候去問對方是不是早就明白了這些,也已經學著不去糾結他為什麼像早就做好準備一般,把對方約到那個地方說了那樣的話。

交往以後有時覺得這個開始逐漸變成男人的青梅竹馬,偶爾會讓感受到如同來自自己父親,或者不靠譜的兄長一樣溫柔支持的力量,但又似乎比那感覺還要奇妙。兄長和父親比這還要醇厚。他給她的心情就像黑巧克力,有時覺得很苦有時咬一口又回甘。她形容不出,隻是覺得……如果沒有不二周助,自己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