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與阿珊娜處變不驚,青蓮卻是一臉目瞪口呆,倒不知是為梅歸的美麗驚豔,還是被她的冰冷凍結。

“請坐。”我手指旁邊的椅子對梅歸道,又笑著吩咐阿珊娜沏茶。

梅歸連忙示意阿珊娜不忙,淡然道:“娘娘何須客氣,我今日隻是將這燈送來,順便說幾句話就走。”

她自始都是不卑不亢,即使對著我也自稱“我”而非其他賤稱,但這並不讓我覺得不舒服。相反,卻對她生出幾許好感。

“茶可以不喝,話總還得坐著說吧。你這樣站在我麵前,我反而有幾分不自在了。”我淺笑道。

梅歸也不說話,隻是緩緩坐在了我旁邊,並無拘束之感。她忽而把那吉祥燈遞與了阿珊娜:“煩請姑娘拎好了,以後切莫輕易丟了它。”

我覺得她話中有話,似是在暗示我那夜後花園之事,遂不露聲色道:“還得多謝你替我撿了它,要不,我上哪裏去找這般好看的吉祥燈。”

梅歸隻是輕輕瞧了我一眼,又轉頭盯著阿珊娜手中的吉祥燈。似有若無,隱隱道:“這燈上麵的繪圖若能變成童子手拿如意,騎象,豈非更好。”

“梅姑娘莫非是丹青妙手,怎的談起畫來了?”我知她肯定有話可說,吉祥二字本出自《易經》騎象諧音,她此刻突然談及這話,必有她的深意。

梅歸突然抿唇淺笑,她本該是千金難買一笑之人,這無端的笑意倒讓我生了幾分戒備之心。

“我哪裏稱得上什麼丹青妙手,隻是略懂皮毛,讓娘娘見笑了。”她話鋒一轉,淡淡道:“娘娘不用緊張,這燈既然稱之為‘吉祥燈’,自是會讓娘娘吉祥如意,平安一生的。”

第十四章 柳暗花明(三)

“哦?”我掩口胡蘆,雖摸不清她到底是何居心,但已明白她這句話的含義。對於那天晚上我與阿珊娜在後花園的談話,她是知道的,她的話中之意無疑是告訴我她縱然知道,但卻不會說出去。是以她才會以吉祥燈祝福我如意吉祥、平安一生。念及此,我嫣然對梅歸道:“承姑娘吉言,那我可要好好活了,否則便是拂了姑娘的一番美意。”

“娘娘之言倒是讓梅歸受寵若驚。不過…..”梅歸遲疑瞬間,諍然道:“娘娘若是隻為梅歸一句話而活,那便不是為自己活了。”

“我不明白姑娘所指之意?”我有些疑惑問她。

“娘娘明白的,隻是娘娘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梅歸直言凝視我,仿佛事事她都了然於胸。

我微蹙眉,旋即便明白她言中深意。那一日,雖是我錯估聶霜導致自己步履維艱,可肆意頂撞冥翳實是不智。

“娘娘終於明白了麼?”梅歸見我皺緊的眉輕輕舒展,便猜到我已經明白了她話中的含意,遂側頭淺淺問道。

我含笑點頭不語。

梅歸接問道:“王爺終究是王爺,公主卻已不是公主,娘娘也明白這個道理麼?”

這是一個多麼簡單的道理,我怎會不明白。我與冥翳都是高高在上的王族之人,可惜於他是過去與現在,於我,卻已成了過去。現在的我,身上早已沒有爨族長公主的光環,有的隻是冥翳王妃的未知與茫然。至於未來,王爺是否依舊是王爺,公主是否還能變回公主,誰也無從知曉。

我長歎口氣,苦笑直視梅歸:“該明白的都明白了。”

他本是高高在上,即便是他有心妥協,也斷不會拉下麵子與我主動求和。那一日的事,如風吹蘆葦,掃蕩了整個王府。他怎能,又怎會為我這始作俑者屈尊降貴。我心裏一直告訴自己,我與他的僵持不會長久,因為我在等待一座重修舊好的橋梁。現在想來,那樣的想法不過是念及自己的公主身份,即使是妥協也要顧及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