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道:“人總是有很多的缺點,比如有的人總是陷入先入為主的觀念,有的人總是會被亂花迷了雙眼,還有的人總喜歡作繭自縛。”
我聽得心中一震,她那三種人絕對不是無端所指,可是我摸不清她的真意,竟不能直接問出來。
“時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我本是順便來瞧瞧冥柔,可如今她正熟睡,我也就沒有更多留下來的必要。
“也好,早點回去,也許四王爺此刻正在府中翹首以盼。”雲舒夫人笑道。
我微笑著搖搖頭。
雲舒夫人一怔,問:“你不相信?”
我當然不相信,他現在恨不得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血。
“新婚燕爾,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
“我真要向夫人告辭了。”我凝目說道。
雲舒夫人點頭,越過我的肩頭,看向阿珊娜手中的絲絹包裹的書盒,隨意問:“這是王後娘娘方才賜給你的東西麼?”
“是,十卷《女則》。”我溫聲笑著點頭道。
雲舒夫人問:“四王妃覺得這書好麼?”
我笑:“當然好,王後娘娘總是希望我多學一點溫良恭儉讓。”
雲舒夫人搖頭溫婉道:“那長孫皇後的性格可不止一項溫良恭儉,更讓人稱奇的是她的智慧與胸襟。”
她見我似乎沒有明白,繼續解釋道:“在那樣一個亂世,她一手搭在丈夫肩上,一手不安分地梳理著看得見與看不見的危險與誤會,她用她的智慧為丈夫掃平家族的紛爭與凶險,這樣的女子,又豈能是一般女子能比較的?”
“少年成夫妻,她確實是李世民的賢內助,如若聶鳳池活在這個世上,四王爺豈非也和李世民一樣有福氣。”不知為何,我總是在不經意之間念起聶鳳池的好,盡管那都是別人口中聽來的,我並沒有親見。
“聶鳳池怎能與長孫皇後相較高下!”雲舒夫人說得直接,深深地凝望了我一眼。忽而道:“你要回去,我也不攔你了。”
我微傾身,向雲舒夫人告了辭。
第二十二章 疑雲(一)
王府東偏殿,緊鄰聶霜水月閣的地方,雕欄玉砌包圍著一口塘,塘四周滿是拂麵垂楊柳,塘裏滿是盛開的白蓮花。水生水長,出水上不著水,出淤泥而不染。嗅著這淡而無味的荷香,生命即可得到升華。
晚唐詩人陸龜蒙有一首題為《白蓮》的詩:素花多蒙別豔欺,此花真合在瑤池。無情有恨何人見月曉風清欲墮時。這首詩避實寫虛,著實寫出了白蓮的淡雅高潔。
鍾離荷的聽雨樓臨塘而建,雅致脫俗,入畫於白蓮之上蒼穹之下。
到底世人對世間美好總是懷有一種強烈的期待,我自也不例外。從走進聽雨樓的那一刻,我便被這裏的美好深深地吸引。
可是很快,我便輕易打破了這樣的美好。
因為,我聽到了樓內的琴音。那琴聲節奏有些緩慢,力度也不甚強,淡淡的還夾雜著抑鬱傷感的情懷,聽之,分明是一曲《幽蘭》(注釋:《幽蘭》,古琴曲,為梁代著名琴家丘明所譜)。
我的心又有些糾結不堪,無論那琴音有多美,於我都是一種煎熬,隻要聽到它,我便如同被置於炭火之上。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我笑得有些無奈,既然來到這裏,又怎能未進其門便要行將離去?
輕輕走上樓,就見到鍾離荷憑欄撫琴,右手抹、挑、勾、剔、打、摘,左手按音、滑音並進,錯落有致,毫不含糊。不經意間,我憶起了新婚之夜聽到的琴音,憑心而論,她的琴藝已是出神入化。就像她此刻彈奏的《幽蘭》,那空穀幽蘭的素雅高潔與靜謐高遠,在她一雙纖纖素手的琴弦撥弄下,怡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