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為何綠珠在王府中滿身髒汙,四處瘋跑。他忘記了,一個為他曾深愛的女人瘋狂的女孩子,他居然忘記了!

“阿珊娜,把綠珠帶下去吧。”我淡淡地吩咐著,我曾打算讓綠珠見冥翳,讓他為她作一個安排,可是此刻,我竟已沒有了信心。

綠珠被阿珊娜拉出去的時候,我注意著冥翳眼中的怔忡,他在想什麼呢?懷念,歉疚,還是有其他?

“王爺——”我輕聲地喚醒失神的冥翳。

他回過神,有些不自然道:“謝謝你做了這樣的安排。”

謝我?我不過也是偶而的好心,又怎能值得稱謝。我與他,豈非都有些看似有情,實則薄情寡義。

第二十四章 挽翠佳人今何在(二)

幾日後的一個黃昏,夕陽無限好,天空上還有絢麗的晚霞。風淡淡地吹著,陽光慵懶地撒遍整個王府,讓這庭院深深也多了幾許溫暖與和諧。

冥翳一整個下午都待在霽月殿的書房之中,他手裏似乎總有處理不完的公事。這樣的情形對我來說,正中下懷,沒有他在我身邊,我做任何事便少了幾分顧忌。

阿珊娜獨坐窗前飛針走線,陽光斜斜地打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倩影,恬靜而美好。阿珊娜的神情很是專注,仿佛天地之間能吸引她目光的隻有手中的刺繡。

我含笑默默無語,緩緩移至窗邊,靜靜地站立她身後,感受著黃昏夕陽下的美麗。一直以來,我總是熙熙攘攘為著忙碌算計,很少停下腳步,細細地欣賞身邊的風景。

阿珊娜的刺繡工夫堪稱高絕,一針一線,無不恰到好處,絕不拖泥帶水,更不濃墨重彩,此刻她正往一方純白絲巾上繡著一株蘭花。阡陌縱橫,精致細膩。蘭花本就有“芝蘭生於深穀,不以無人而不芳”的美譽,此刻經由阿珊娜的一雙巧手,那蘭花清寒而不萎縮的形象栩栩如生,展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

夕陽將我的身影拉長,阿珊娜終於發現了站在她身後的我。

她連忙放下手中的刺繡物件,站起身,恭順道:“公主站在奴婢身後,怎的也不提醒奴婢一聲?”

“瞧你聚精會神,我實在不忍心打擾了你。”我無所謂地輕笑道。

阿珊娜眼波微動,似有些感動又有些不安:“奴婢手藝拙劣,公主何須認真。”

我柳眉輕挑,含笑道:“你這手藝若算不得一個‘好’字,那這世間上便再也找不到一件稱得上‘好’字的繡品了。”

“公主隻管一個勁地誇獎奴婢,也不怕改日裏奴婢癡長幾分嬌縱輕狂!”阿珊娜難得的在我麵前說上兩句俏皮話,這讓我覺得很新鮮。

我歎道:“你又豈是一個‘好’字可以道得盡?如果有一日,你我一無所有,單憑你這手藝,我們也能活得很好。”

阿珊娜微笑著凝視我片刻,堅定道:“我們不會一無所有的。”

我悠然雅笑:“誰知道以後是什麼樣子。”

瞧了一眼外間,夕陽西沉,光彩逐漸散去,黑夜又要開始了。

我對阿珊娜說:“等事情解決了,我一定要好好為你物色一個好夫婿,讓你的後半生再也不用吃苦。”

說這話的時候,我覺得舌尖有些苦澀,像剛剛舔了一口苦膽。我覺得自己很自私,阿珊娜都已經二十五歲了,而我依舊沒有打算放開她。二十五歲對於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我想到那泣血似的夕陽,想到它方才勾勒阿珊娜倩影時的美好,而此刻,那些美麗全部都沒有了。

原來,那句話總是正確的,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奴婢這一生,隻要留在公主身邊,便不覺得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