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光如影隨形,以劍擋箭,一時之間,地上紛紛落下無數斷箭。

“丹臣,你先帶夢蝶離開此地!”冥翳淡淡地吩咐。

此時,阮丹臣揮劍斬斷扼具,他急道:“沒有多餘時間,還是王爺先帶王妃離開此地。”

冥翳並不推遲,當下也沒有推辭的時間,馬隻有一匹,人卻有三個,何況身後飛箭無數,必得有一個人留下善後。恍若一縷輕煙,我便被冥翳帶上馬,那馬本就一直處於緊張狀態,此時更是受驚,不用馬鞭便一溜向垸城方向衝去,疾如禦風飛行。

有那麼一瞬間,冥翳突然將我伏在馬鬃上,他抱住我的手緊了一緊,然後再坐起身時,我緊靠在他懷中問:“怎麼了?”

他笑了笑,眼神中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沒事。”

風呼嘯著刮過我的臉,幹躁生硬,緊張與刺激仍然縈繞在我心頭。他挪了挪身子,將我抱得更緊,他的臉貼在了我臉上,替我遮去了大半的風塵,我感覺他的臉有些冰冷,還有一絲潤濕的汗意。

馬不停地向前奔馳著,逐漸將我倆帶離方才的危險境地。

垸城終於近在咫尺。

城門處,冥翳勒住了馬,守城的將士奔了出來。

他迅速抱著我跳下馬,不等喘熄,他已然掏出懷中令牌井然吩咐,那一裏之外的阮丹臣尚等著他著人去救援。

我不經意側目,發現他的目光雖堅定,臉色卻是極蒼白,望向我的眼眸裏有著如釋重負的輕鬆,他輕輕觸碰了我的臉,放心道:“還好你沒事。”

我心酸地低頭,卻是寒意頓生,他站立的腳下,是一點一點撒落的鮮紅,刺目如盎然枝頭的紅梅。

“你——”我再也說不出一個字,隻是轉到了他身後,這一看使我蹙緊了眉頭。他的背肩處箭矢猶在,血仍在流,卻是泛著青紫色。

箭頭上有毒!

他輕扯了嘴角,緩和道:“蝶兒,沒事的。”

我卻有了事,眼淚不知怎地唰就落了下來,玉珠紛紛,再難抑製。我一直以為,從母親去世的那一日起,我便沒了眼淚,事實上,在身不由己接受這場婚姻時我沒有哭,在離別夢舞之時我沒有哭,可是現在,在這個我一心裏抗拒的男人麵前,我卻情不自禁的哭了。

他的傷是為我啊!那馬上的一撲,他定是用自己的身體為我擋下了這一箭,他自始自終沒有對著我呻[yín]一聲,隻是想著將我安全送回垸城,末了,隻是那麼一句“還好你沒事”。刹那間,我的心裏柔腸百結,那吐血之夜的徹夜守候,那溟海岸邊的歡聲笑語,那三生石下的濃情誓言,所有的一切,我怎能,怎能無動於衷。

“蝶兒,你的眼淚何其珍貴!”他滿足地笑,全然不顧自己的傷自己的血。“我從來沒有見你哭過,此生,我已足矣!”

曾經多少竹上淚,身沉玉碎始為誰?流連月下幽魂改,幾度飛來伴酒杯,一飲瓊汁深情誼,多少夢裏與相隨。

他的話讓我恍然間卻又是感歎,這樣的淚水淹沒,我注定逃不出麼?

念及此,眼中的淚更甚。

第三十章 生死如許(二)

冥翳的箭傷並不深,隻是箭頭上淬了烏頭毒,又幸而劑量不大,在宮中侍醫的精心治療下,他很快便複原。

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我特意替他熬了綠豆羹,侍醫說綠豆能解烏頭毒。

這幾日他怕人來人往吵著我,遂一直待在霽月殿中養傷。我去的時候,天色已有些暗沉,在他的臥室外我隱隱聽得裏間有人說話。

“王爺這次也算乘興而去,敗興而歸!”是聶霜的聲音,隻是這次她的語聲裏沒有往日的高亢,有的隻是濃濃的擔憂與淡淡的酸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