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驚訝問。
“這次是王的旨意。”阿珊娜左右看看,輕聲在我耳際道。
我緊咬了牙,皺了眉頭。我不殺伯仁,伯仁卻是因我而死。我略微提了神,扶了阿珊娜的手,冷靜道:“你去告訴王爺,讓他去見王後娘娘,就說我想見見冥柔妹妹。”
“好。”阿珊娜遲疑著問:“公主,這次的事,真與她無關麼?”
我無奈苦笑:“真與她無關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一句話,我卻是再也說不下去。
冥翳連夜進宮,我知他的憂心,此事必須迅速,否則恐生變故。我也實在想不明白,王後娘娘為何卯足了勁與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過不去,這一次對新雨宮所有人的禁足,明裏是冥爰羲王下的旨意,可實際上定是她借題發揮,將我當作了除去冥柔的一枚棋子。
棋子!我重重地冷哼。高處不勝寒,所有的計謀手段不過就是人生的一場遊戲,我無意觀看,即便是不小心闖入,也隻是當著無事一般悄然離去。事不關己,便能隔簾窺人,冷眼看著別人的悲歡離合。可如今,他人將我當作手中任意拋灑的棋子,我便不能置身事外,此生最恨的不過也就是他人自作聰明。
原本我就是自私的,虛弱,痛苦,所有的一切,也許都能不在乎。此時此刻,我還能這般冷靜地算計著,不可謂不狠,為了生存,為了自身,原本是可以將一切華麗的美好掩蓋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之。
第三十九章 菩提本無樹(二)
清晨,當我從噩夢中驀然驚醒時,迎麵對上冥翳焦慮的眼神。他的身側,赫然站著柔柔弱弱的冥柔。說實話,她的神情並不比我好許多,才得見的紅潤麵頰,此刻又是蒼白憔悴,心死情滅,盡現出一種路到盡頭時的絕望。人生若是風流,愁思早斷,怎會是,形容憔悴
“妹妹清減了許多。”我溫潤淺笑著道:“自個兒可要當心身子。”
她突然不顧及旁人,徑自坐到我床邊,急急道:“姐姐,那一日——”
我含著笑截斷她的話,道:“那一日,確實與你無關的。”我輕輕地蓋住她微顫的雙手,借以給她安慰與力量。“原是我自己的錯,我自始都記得你說‘做姑姑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冥柔的淚順著她的眼角緩緩而下,她似乎要借著這滾滾下落的晶瑩將這幾日所受的委屈全數拋卻。“我的心結,早已隨臘月裏那場震撼解開,我再不會計較什麼,再不會爭奪什麼。”她已然泣不成聲,“為何這般,姐姐,我隻覺得心裏好苦,好苦。”
我的心也很苦,我很想這樣告訴她,可是我隱忍著,拍著她的背,隻道:“苦盡甘來便不會再苦。”
等她哭完了,哭累了,我才對著一直沉默於我身旁的冥翳道:“原罪既除,今生緣,今生止。王爺隻把這幾句話轉給王與王後,祈求他們寬恕新雨宮中所有人。若真要追究,罪魁禍首原是我一人。”
“哪裏是你一人,還有我不是麼?”冥翳淒苦道,他看向我的眼光裏有著數以萬計的憐惜與歉疚。
我脈脈地凝視著他疲憊憔悴的俊顏,他是我的夫君,是我死去孩子的父親,我怎能,也不能要他的歉疚。他不需要對我抱歉的,那個孩子的身體融著我與他共同的血。
“哪裏是你一人,還有我不是麼”,不過就是這般平常的一句話,我竟有些心潮起伏,因了這句話,我還能自怨自艾什麼,一切的一切,末了都隻會凋謝紅塵,人生種種遭難痛楚,行到唇角變為苦澀,爬到眼角便是成行清淚,心間隱隱的輕顫,終究因他一句話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