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說了什麼麼?”

我搖頭,不敢再聽,可是不得不聽。

“他說,他可以娶任何一個女人,唯獨不能娶我。”

這話很殘忍,不是血淋淋的殘忍,是溫柔隱藏下悲哀的殘忍。他娶盡天下女人,隻因天下女人再不會入他眼;他唯獨不能娶夢舞,因為她是我的妹妹。世上的愛,不是在一起便一定幸福,因為不愛,因為不忍,所以他才殘忍。

果真,夢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垂了頭,不知是幽咽還是怨恨,抑或是無奈夾雜,她頹然道:“他不能娶我,因為他無法愛,所以他不能毀我一生。而這一切的一切,還是因為,我是你的妹妹。你的妹妹嗬——”夢舞泣不成聲:“你的妹妹何其有幸?何其不幸?他對我從來避之不及,可在你離去後卻時時保護著我,是否也是因為你。”

我啞然,成串的淚滑下我的臉頰,“我用我的生命替你守護她”!這樣的話,這樣的話隻因他深愛著我,深愛著這一生也無法給與他回報的女人。

我一把擁緊了夢舞,是我的錯。我本是想將這世間一切的幸福全數給與她,卻不想奪走她幸福的恰恰是我,這一切,讓我情何以堪!

第四十四章 愛到深處(三)

別院深深,瘦竹依舊,塘中荷香如故。隻院中四處多了幾株移植的石榴,石榴開遍簾透明,透過簾櫳,花紅似火。樹叢中偶有一兩聲流鶯鳴叫的清潤,過後又是闐靜之時時歇時斷的嚦嚦之聲。

今日的垸城一掃多日的悶熱,天空萬裏無雲,一望無際的蔚藍,如汪洋大海安靜怡然。

“我道今日天氣如此好,感情是因你之故。”冥絕負手打趣我:“你甚少主動邀我一敘,今日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我隔了他三尺,眼波流轉念了兩句:“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冥絕怪異地上下看我,訕笑道:“我向來粗俗,不懂這些雅趣悠然,不過你這兩句我還是聽明白了,隻是你今日莫不是吃錯了藥?”

我一把拍開他伸出意圖撫摸我額頭的手,森然冷漠:“我就夢舞一個妹妹。”

他笑著接道:“我有許多妹妹。”

我湊近他,含著嗜血的酷寒:“夢舞來垸城不過兩月有餘,我不管你之前是如何接近她,我不管你有什麼打算,她終究是個孩子,你最好及時收手,如果我再發現你與她還有來往,我決不會善罷甘休!”

冥絕似有些摸不著頭腦凝視著我,片刻,他取笑道:“你今日的話真多。”

我一時語塞,隻恨恨地瞪著他的嘻皮笑臉。“我並非與你說笑!”

他正了臉色,隻一味看著我,眼中悠遠深邃,如天之蒼蒼。他道:“我心依舊終不悔。”

我冷笑,不以為然,譏誚道:“我與你永生永世都不可能,隻怕你到時悔到腸子打結。”

他一笑而過,輕佻道:“我說的是我與鳳池。”見我眯眼橫眉,他抿唇薄笑,低頭試探問:“前些日子我倆關係已有所改善,怎地現在又回到原點?我哪裏又得罪你了?”

“你說呢?”瞧他一副漫不經心,事不關己裝蒜樣,我就覺著滿肚子氣無處發泄,恨得牙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冥絕轉身掀簾而出,留我一人在室中。他在外頭高聲道:“你若是因我生辰之夜,在水榭中與夢舞相擁一事耿耿於懷,那大可不必。”

我隔簾而答:“非是耿耿,你隻須記住我的警告!”

“自以為是的女人總是會吃虧的。”他在外邊冷不防冒了一句,然後又是無謂的笑聲,一瞬而逝,如暗夜裏美妙絕倫的曇花,鳴鳴聲起,速速萎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