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用,她若是負罪,就應該隨著我母親一起去死。”

梅歸突然狠命地掐在我單薄的臂上,冷酷森寒地睨了一眼正欲阻止的阿珊娜。“夢蝶,王後必須死,你知道麼?如若她不死,也許死的就是你!”

我微眯著眼,眼中卻是暗流湧動。她放鬆對我的鉗製,緩重道:“你十年夢靨,皆源自於王後最後的慘死,你難道就不懷疑麼?”

我一翻手,推開她,站起身,喘熄道:“我該懷疑什麼?她對我的愛,不比夢舞少,繈褓之中,她撫育我成長,你說,我該懷疑什麼?該懷疑什麼?”

“她對你好,是因為她不知你的身世。她一直都以為自己的丈夫愛著那個被送入北溟王宮的女子,那麼,如若她知道那不過是你父親的一個幌子,如若她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她還會愛你麼?”梅歸殘忍的聲音一針見血:“據當時的消息,她確實是親手毒殺了阿羅腹中的孩子。以她這樣的心性,你覺得她在知道真相時,還會再愛你麼?”

還會再愛你麼?還會麼?一句一句的重複在我耳際瘋狂回蕩,我頹然而無措的跌在冰冷的地麵。

“他不過就是要我死,難道隻有鴆酒才能要了我的命?”猶記得她死的時候說的這句話,明明可以一杯鴆酒輕鬆死去,卻獨獨自己選擇那根離弦。慘烈血腥,是因為她在鏡中看到門外的我麼?

我不知道,我緩慢地搖頭,母親,這兩個字在一瞬間無比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世上,我所深愛的人,每一個,都給我致命的一擊。

“梅歸,你說,我前生是否罪孽深重,是以今生總也套不開命運的捉弄。”我淒苦地笑,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希望。

梅歸緩緩地跪在我腳邊,輕手捧起我的麵頰:“夢蝶,你如何能信命?你若信了,便是徹底地輸!”

輸?這樣的字眼我從來不屑的。我告訴自己,我不能輸,如果我承認了,便是墮入深淵,永生永世萬劫不複了。我已然如履薄冰,如何還能自毀?

是我自己選擇的聽取真相,真相果真殘忍。我向倚著門淚流滿麵的阿珊娜深手:“阿珊娜——”我隻剩她了,這一生,我還能剩什麼?

“公主,你為何不哭,也許那些傷痛會隨著淚水全數流去。可是,你為什麼不放生痛哭?”阿珊娜執緊了我的手,眼中是止不住的淚雨滂沱。

我不哭,不會的,我的淚,何其珍貴。

第四十六章 風雲突變(一)

烈烈陽光透過碧色簾子熊熊燃燒一地,半夢半醒之間睜開迷離的雙眼,有種暈眩在回蕩。餘光瞥見窗前晨間才插上的百合已有枯黃之勢,我便慵懶著撐起身子,吩咐青蓮:“將那窗前百合扔了吧。”

我淡淡地睨著,說什麼自憐人世多難合,未稱庭前種此花,現下裏,這花嬌貴脆弱,轉眼枯萎,我又何必死守著這最後的花香不放。

冥翳這些日子都宿於霽月殿,他來看過我幾次,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搪塞而過。阿珊娜常在我耳際不忍提及:“他一句解釋你也不聽,若是真冤了他,你又於心何忍。”

我曾躲在簾後,注目他每每懷著希冀來,又懨懨失望而歸,心下裏還真有些不忍,一夜夫妻百日恩,我終究對他是狠不下心腸。

“再等等吧。”我麵無表情說道,心底有成煙的憂傷,淡而不散。不沾染情絲之時,雲淡風輕,磊磊落落,瀟瀟灑灑,一沾上了這一縷情思,方知無論苦澀疼痛,都終是難以割舍,愛也好,恨也罷,他已是我心底深烙下的印跡。

他在昏時入了宮,那是我親端了碧茶至霽月殿時方才聽聞的。隱隱有著不安籠罩,我耐著性子在霽月殿等候他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