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1 / 1)

麼情分,反而有些需要細算的賬。

但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另一邊,容真也到了太妃那兒。

太妃看上去比太後要稍微年輕些,氣質溫和,眉宇間也帶著幾分慈祥之意。見了容真,她笑著說,“起來說話吧,不用太拘束。”

容真起了身,太妃讓她走近了些,拉著她的手瞧了瞧她的眉目,笑吟吟地道,“這孩子,長得清秀好看,特別是這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似的,哀家心都要化了。”

容真低眉順眼地恭敬回答道,“太妃娘娘過獎了,奴婢愧不敢當。”

太妃的溫柔令她有些心驚,相比起太後的鋒芒畢露,這種內秀的波濤暗藏更讓她感到捉摸不透。

太妃看她溫溫順順的模樣,笑道,“你的禮儀學得很不錯,在尚食局是哪個姑姑手下的?”

容真道,“回娘娘的話,奴婢師從尚食局的華儀姑姑。”

太妃點了點頭,“華儀也是個好孩子,為人剛正,做事情一絲不苟,那會兒先皇還在的時候,哀家大病一場,也是華儀為哀家料理日常三餐,出力不少。”

容真不知姑姑昔日還伺候過太妃,如今聽她這麼一說,心裏還是很想念姑姑和尚食局的。

她柔聲道,“請娘娘放心,奴婢雖說沒有姑姑那樣的好本事,但也會盡心盡力伺候娘娘,不給姑姑丟臉。”

太妃點了點頭,有宮女帶著她去後院安排住下了。

其實不管在折芳居還是在元熙殿,容真過的日子都是差不多的,成日裏清閑得很,隻要三餐按時去廚房做些吃食就好。

她時常一邊從容不迫地在廚房裏做東西,一邊暗自感歎,若是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恐怕過不了多久她就會長成一個胖姑娘。

自打容真去了折芳居以後,後宮又安靜了一段時間,皇上對妃嬪們還是那樣不怎麼上心,每個月也就按慣例臨幸幾次,講究雨露均沾,也不曾對誰另眼相看。

淑儀也往太妃這兒來了幾次,似乎有讓太妃稱身子好了,又把容真送回她那兒去的意⊕

是夜,夜幕如約而至,就在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傳聲以後,容真知道,自己最不希望來臨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那個明黃色的身影從沉沉夜色中踏進了燈火通明的折芳居,一點一點在眼前明朗清晰起來。

然後——

然後容真的眼神就這樣僵在他的麵龐之上。

劍眉飛揚入鬢,眼眸似墨似海,眉心有一道淺淺的凹痕,可是隻要一蹙眉,就會出現一條略顯嚴肅的深溝。

並不是多麼精致俊秀的一張臉,甚至略顯疲憊,可是眼眸裏的銳利仿佛刺破黑夜的利劍,足以看透一切最陰暗的東西。

那個男子麵色沉靜,仿佛一望無際的夜空,沒有半點波動。

是他?

那個在若虛殿裏遇見的人?

……他是皇上?

顧淵的眼神在下一刻和她相遇,銳利難當,直刺人心。

容真倏地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大驚之下忙低下頭去,狀似從容地看著自己的繡鞋,暗自心驚皇上會不會和她計較。

所幸顧淵跨進殿裏,隻是微笑著朝太妃頷首道,“兒臣見過太妃。”

太妃在容真的攙扶下朝顧淵走去,笑得一臉慈祥,“皇上來了?快進來,外邊風大,別受了涼。”

已經走到顧淵身前了,就在容真埋頭盯著地板努力減少存在感之時,太後卻忽地轉過頭來望著她,和顏悅色地說,“容真,去廚房裏做幾道你平日裏做的吃食來,哀家要讓皇上也嚐嚐你的手藝。”

容真的睫毛輕輕的顫動了幾下,隨即俯身行禮,道了聲,“奴婢遵旨。”

滿屋子的人都看著她一人,而她拖著已然沒有知覺的腳,轉身朝廚房走去。

約莫這隻是開始,她卻已經惶恐至極。

可是惶恐之後,有些更為複雜的情緒似潮水般湧來。

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宮女,有哪一點值得淑儀認為她能幫忙留住皇上的恩寵?又有哪一點值得太妃費盡心機要將她送到皇上麵前?

不甘,淒惶,委屈,怨恨……所有的感情都湧上心頭,她想哭,想笑,最終卻隻能繼續像個木頭人,別人怎麼吩咐,她就怎麼做。

廚房裏,食材以及全部備好,想必太妃早就策劃好了一切,隻等她一一實施。

從踏進廚房那一刻起,到端著托盤走入大殿,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完一切的了,所有的動作已然機械化,大腦一片空白。

可是在這樣的時刻,她居然產生了一個可笑的念頭——傅容真,你在悲哀個什麼勁兒呢?做皇上的女人難道會比做太監的對食還可怕?你連那樣的屈辱都受過了,如今擺在麵前的是權勢不是卑微,你又在矯情什麼?

心頭千回百轉,最後腦子裏想到的竟然是破罐子破摔。

如果拒絕不了踏入後宮的命運,她又何必自怨自艾做一顆隻能被利用的棋子呢?

眼眸裏有什麼光芒滅了又重生了,此刻的她才真真是擁有一雙星星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