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救救自己的家人。
陰謀是他們的,鬥爭也是他們的,與傅家上上下下一丁點關係也沒有,為何卻將她全家都牽扯進來?
她的腦子嗡嗡作響,腳下似是生了根,可就在理智全然消失的前一刻,她重重地咬住下唇,清醒了過來。
她不能進去。
進去了,非但救不了家人,自己也是死罪難逃。
顧不上手裏的茶水,她把托盤往值守太監懷裏一遞,然後轉身跑了出去。
折芳居裏,太妃正捧著本書眯著眼細細地看著,忽聽門外有人通報,說是禦前宮女容真求見。
容真此刻已然跑得發髻淩亂,額上也掛著幾顆汗珠。踏進大殿,二話不說就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求太妃娘娘救救奴婢全家。”
聲音鏗鏘有力,堅定利落。
她的眼裏還蒙著水霧,下唇因絕望而咬得血色全無,素來整潔素淨的容顏被汗珠染濕,鬢發尤其濕得厲害,淩亂地貼在麵頰之上。
可是她這樣筆直地跪在那裏,好似太妃不答應,她就不起來。
太妃不是傻子,太後這樣大張旗鼓地捉拿了傅家上下十幾口人,皇上知道,她自然也有耳目查到。
眼下,看容真這樣子,約莫是知道了此事。
太妃坐在那兒沒說話,目光重新落在書上,好似全然沒聽到容真方才的話。
容真強忍住眼淚,又磕了三個響頭,“求太妃娘娘救救奴婢全家。”
太妃不回應,她就一直這樣重複。
她是真的拚了命在懇求太妃,響頭一次比一次重,磕在那冷冰冰的地板上,聲音悶響悶響的,叫一旁的秋姑姑都忍不住別過頭去。
她的下唇已經快咬出血,任誰都看得出她忍著多麼大的痛苦,可是縱然眼裏布滿水霧,她卻始終沒有落下一顆眼淚來。
她不能哭,這個時候,她沒有時間去哭。
“夠了,起來吧。”太妃終於放下那本書,抬頭看著她,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和煦,縱然眼裏並無一絲憐憫。
容真沒有動,仍舊跪在那兒,眼睛看著麵前的地板,額頭上一片血瘀。
太妃這樣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哀家也想幫你,可如今太後仍是太後,哀家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太妃,屈居她下,你要哀家如何幫你?”
容真死死咬住嘴唇,薄薄的下唇終於見了血,順著齒縫緩緩流了下來。
太妃道,“哀家知道你是個聰明人,那日看了出戲,自然明白太後與昔日淩嬪的死有關。皇上與哀家都想要為淩嬪翻案,把這個心狠手辣的老太婆趕出慈壽宮,可縱然如此,隻要她在位一天,哀家就得服她一日,哪怕想幫你,恐怕也有心無力啊。何況太後恨哀家當日在先皇麵前與她爭寵,若是哀家替你去求情,隻怕她心裏更氣,於你而言更不利。”
她字字在理,語氣裏充滿無奈憐憫。
她說,“好孩子,你先起來,哀家把你當成親生女兒,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哀家答應你,過幾日她一下台,哀家立馬救出你的家人,你且回去,好好伺候皇上,不得出一絲差錯。其餘事情就交給哀家,可好?”
容真慢慢地站起身來,行了個禮,“若是容真全家無礙,容真這條命就是太妃娘娘的,今生做牛做馬,萬死不辭。”
她拒絕了太後要秋姑姑幫她敷藥的恩典,轉身走出了折芳居。
進宮這些年,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早已嚐遍,太妃的虛情假意她難道會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