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去,低聲道,“奴婢想到爹娘了。”
顧淵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於是她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奴婢家門口也有一顆石榴樹,奴婢小時候總是盼著它能結果子,因為家裏窮,買不起市集上的石榴,所以奴婢做夢都希望自家的樹上能結出石榴來。可是盼了那麼多年,卻始終沒盼來它結果子的那天。後來奴婢進宮了,有一年到了探望的日子,娘揣著幾隻石榴來宮門口給奴婢,說是那棵樹終於長出石榴來了,奴婢高興壞了。可是隔年爹來看奴婢時,才告訴奴婢,那顆樹因為土地貧瘠,哪裏結的出果子呢?是娘熬了好多個夜晚不眠不休地縫製鞋麵兒,才賺來那點銀子為奴婢買了幾隻石榴……”
她的聲音輕輕淺淺,目光有些癡了,說著說著,淚花又在眼裏打起轉來。
話音剛落,她這才反應過來,忙看著顧淵,像是怕他怪罪自己話多。
顧淵忍不住搖了搖頭,“看你這樣子,是把朕當做了老虎不成?朕自認比老虎還是要好看許多的。”
容真被他說得一愣,接著破涕為笑,眼裏尚有淚水,嘴角卻掛起了笑意。
顧淵望著她,也少有地露出了溫和的笑意。
自從家人去世後,她就變得很沉默很沉默,研磨之時也常常心不在焉,眼裏常常是一篇氤氳霧氣,哀傷至極。
他看在眼裏,難免想到自己失去母親那會兒。
不過是個姑娘,哪裏承受得起這樣大的打擊呢?
想到這裏,他忽地問道,“今年多大了?”
容真道,“十六了。”
顧淵一邊搖頭一邊笑起來,“十六?聽你這樣一說,朕不服老都不行了。”
容真想問什麼,卻又識相地閉上了嘴,有的東西不是她這樣身份的人能問的。
但顧淵輕而易舉看出了她的念頭,“想問朕的年紀?”
容真臉一紅,那點杏色一直蔓延到了白皙小巧的耳朵上,猶豫著點了點頭。
顧淵心情無端好起來,含笑道,“猜猜看,猜對有獎。”
他居然會開玩笑?
容真有些震驚,這點神色被麵前的人盡收眼底,她想了想,不確定地說,“二十五?”
顧淵搖搖頭。
“二十六?”
顧淵挑眉,“最後一次機會了。”
容真好像很想看看帝王的獎勵會是什麼樣子,索性耍了個賴,“二十五到三十之間?”
因為是偷奸耍滑,她的臉更紅了,眼睛四處亂看,就是不敢直視他。
顧淵驀地笑出聲來,“你這是耍賴。”
容真見他心情好,難得放肆一回,低聲囁嚅道,“皇上又沒說不能耍賴……”
顧淵一邊搖頭一邊笑道,“好好好,算你猜對了,朕今年二十七了。說吧,要什麼獎勵?”
容真愣了愣,歪著腦袋想了想,最後不確定地問了句,“銀……子?”
這次輪到皇帝愣住了,這丫頭要銀子?
多少人求也求不來他的賞賜,如今他允許她獅子大開口,她竟然要的是……銀子?
顧淵啞然失笑,卻是笑得肆意又開懷。
她自小家貧,於她而言,銀子自然是這世上最可貴的東西,可是他卻看出了她並不貪心,高高在上的帝王詢問她想要什麼樣的賞賜,她竟然隻是這樣誠實地回答說:“銀子。”
他倒是小看了她。
一邊笑,他一邊喚來外麵守著的人,“鄭安。”
鄭安早就聽見他的笑聲了,正兀自詫異,此時聽見召喚,忙推門進來,“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