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顧一切表達內心想法,脫離了平日裏的溫順隱忍,當真要順眼許多。
忽然就笑了起來,他挑眉看著她,片刻之後才緩緩道,“生在帝王之家,卻妄想著享受尋常百姓才有的天倫之樂,你覺得這切合實際嗎?”
他不知哪兒來的耐心,竟然和一個宮女討論起這樣深奧的話題來。
容真倏地愣住。
“朕自幼喪母,跟在竇太後身邊。竇太後怕朕對尚為太子的大皇兄造成威脅,難得讓朕見先皇一次。因此先皇與朕的感情……就如同今日你看到的朕與祁兒一樣。”顧淵的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容真想說什麼,又一副不敢說的樣子,顧淵歎口氣,“不用忌諱那麼多,朕暫且準你言論自由。”
於是容真鬆了口氣,抬頭望著他,“當日皇上因為竇太後,沒能與先皇享受到父子情,如今又為何要將這樣的事情強加於大皇子身上呢?”
顧淵笑了笑,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頭也不回地說,“大皇兄有了父皇的垂青,竇太後的溺愛,最終多情心軟,難成大器。要想在這宮裏成長起來,自小就需生長在逆境之中。朕的皇兒不需要什麼一帆風順的幼年,也不需要父皇母妃的溺愛,朕要祁兒從現在起就學會自食其力,學會獨自承受這宮裏的爾虞我詐。”
容真望著他的背影,麵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嘴裏卻是說著恍然大悟的話,“是奴婢無知,不懂皇上苦心。”
他肯對她透露這些心裏話,是否意味著她對他而言至少不隻是太後的棋子那麼簡單了呢?
在她看來,顧淵這樣對待顧祁,原因之一自然是他說的這樣,要讓顧祁在逆境之中成長起來,無人可依仗,一切靠自己;但另一個原因,難保不是因為就連顧淵自己也不懂得如何去愛自己的兒子。
顧淵從未得到先皇的一丁點垂愛,淩嬪去得也早,不曾陪伴左右。從一個受盡冷眼的皇子到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未曾體會過人與人之間的哪怕一丁點溫情,又如何懂得去愛一個人呢?
從顧祁到自己,容真忽然覺得奪得帝王心這個任務也許更像是帶孩子,教會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何去愛,實在是可笑得緊。
第二回見到顧祁時,顧淵尚在早朝,容真剛進大殿,顧祁卻已在殿內等候。
她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奴婢參見大皇子。”
卻聽那孩子冷冷地對她說,“你就是傅容真?”
容真有些吃驚,抬頭便對上一雙充滿敵意的眼睛,那孩子不過七歲,竟然用這樣仇視的目光看著她,如臨大敵。
她立馬就意識到,一定是淑儀跟他說了些什麼。
“回大皇子的話,奴婢正是傅容真。”她放柔了聲音,眼眸含笑地望著他。
顧祁猛地跳下椅子,用孩童的聲音對她喝道,“大膽賤婢,成日在這大殿裏引誘我父皇,害得我母妃連父皇的麵都見不著,你可知罪?”
他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尚帶嬰兒肥的笑臉漲得通紅,言語裏卻是飽含怒意。
容真無奈,隻得故作驚惶地垂下眸去,眼裏染上些許淚光,“大皇子何出此言?奴婢昔日伺候淑儀娘娘,盡心盡力,不曾有過半點差池,還幫娘娘留得皇上半月內去了元熙殿多次。若是奴婢想對娘娘不利,當初又何必那樣做?”
顧祁半信半疑地看著她,這個女人並不像母妃和那些奴才說得那樣,什麼狐媚子,什麼女妖精,她甚至連妝容都化得極淺極淡,一點不像後宮裏那些妃嬪,濃妝豔抹,成日裏爭妍鬥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