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沈貴儀害人不成反害己,原本是要將她推向炭盆,卻不料忽生變故,受傷最重的成了自己。
沈貴儀氣得渾身顫唞,邊哭邊伸手指著她,“你好毒的心!明明是你將我推向那炭盆子,如今反倒血口噴人,若是我有心害你,為何如今受傷最重的卻成了我自己?皇上,皇上求您明察啊……”
容真沒再說話,安安靜靜地抬頭看著麵前的男子,他麵色沉沉的,眼神裏好似有萬般思緒,而兩人視線終於相對時,她隻看見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
心下似乎沉了沉,有了底。
而顧淵沒有令她意外,緩慢地開口道,“容婕妤錯手傷人,連累沈貴儀受了此等重傷,今日起,遷至若虛殿潛心禮佛,沒有朕的允許,不得擅自出宮走動。”
容真仿佛看見地上的那個女人麵目猙獰地露出勝利的目光,而顧淵接著說,“沈貴儀晉為側三品充媛,今日起安心養傷,朕會親自督促太醫院盡心照料,爭取早日恢複,你無須太過憂心。”
最後那句話是對沈貴儀……不,是對沈充媛說的。
沈充媛當即安心,猶如吃下了定心丸一般——哪怕她會留疤,至少已經步入三品宮妃的範疇了,從今以後在這後宮裏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大殿裏的妃嬪都開始竊竊私語,眼神在兩個女人身上掃來掃去,不用想也知道說的是些什麼內容,無非是落井下石,幸災樂禍。
顧淵似乎被這樣的意外弄得心情極為不好,當下陰沉著臉,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在場的人紛紛俯身道,“恭送皇上——”
於是一場好端端的家宴慘淡收場,皇後忙著照料沈充媛,太後搖了搖頭,也走了,隻剩下宮妃們站在這裏,沒過一會兒也散場離去。
而容真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著顧淵離去的方向,忽然覺得這一幕有些荒誕可笑。
沐貴妃目不斜視地往殿外走,仿佛對這場鬧劇視而不見,高貴雍容一如往常;珠玉漠不關心地從她麵前走過,好像與她是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似的;而唯有如貴嬪以極為緩慢的姿態與容真擦肩而過,似笑非笑地說了句,“婕妤妹妹可要好自為之啊,害人之心不可有,不然可會倒大黴的呢。”
容真麵無表情地抬頭看著她,“多謝貴嬪娘娘教誨,嬪妾要學的不僅是害人之心不可有,更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今日娘娘倒是叫嬪妾大開眼界了。”
如貴嬪麵色一僵,惱羞成怒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感謝娘娘的教誨罷了。”容真收回目光,從容得仿佛方才被處罰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沈充媛這些日子和誰在一起,又是被誰慫恿得有了如今的膽子,她心裏清清楚楚。
如貴嬪冷冷地笑了幾聲,“妹妹還是這麼伶牙俐齒,隻不過這嘴上功夫雖了得,卻不知到了若虛殿之後,一個人關在裏麵禮佛,還有什麼用武之地。”
落敗的人不是她,她就算在唇槍舌戰上落了下風,也沒有半點損失,她難得聰明一回,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於是容真就這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地麵,任所有妃嬪從自己麵前經過,或投來憐憫的目光,或含笑冷眼看她。
她自始至終沒有抬過頭,安靜得有些不像話。
而閑雲站在她身旁,一直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無聲地與她一起抵抗那些閑言碎語,那段難熬的時光。
終於所有人都走光了,包括沈充媛在內,也在醫女的攙扶下坐上了車輦,離開景尚宮。容真朝皇後躬了躬身,這才在閑雲的攙扶下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