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玩笑而已。維籮睨了一眼和希恩擁有相同發色眸色的少年,天真、善良、善解人意,和以前的她像了個五六分,她沒再說什麼,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維籮雙手環抱著曲起的膝蓋,雙眼盯著腳尖。父母的死,藍鳥的折翅,讓她內心的大部分空間都被仇恨占據。對發起瑪利亞之牆奪回戰的政府的仇恨,對巨人的仇恨,對製造出巨人的黑手的仇恨,太多的仇恨雜糅在一起,讓她再也找不回天真的自己了。沉浸在思緒裏的維籮突然感覺頭頂上被一個力道按壓住,粗魯地揉了幾下之後那個力道便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維籮抬起頭,希恩單手托著下巴注目著馬車外景色的樣子便映入眼簾,他表情恬淡的側臉讓維籮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點。維籮側過頭與希恩一起看向後退的風景,伸手撥弄了下被揉亂的黑發,即使仇恨讓她無法回到從前,讓她的脾氣變得古怪,依然會有人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真好……

車廂內發生的小事故沒有影響到駕駛馬車的士兵們,馬車便搖晃著一路前行,一個多小時後終於到新兵們的目的地,訓練兵營。新兵入伍,第一天的任務便是在兵營安家落戶,找到自己的宿舍及床位、試穿軍服、了解作息時間、掌握基本軍姿及號角命令等軍事常識。

雖然這些並不是難事,但是要堆在半天內集中完成,足以讓新兵們忙得人仰馬翻。這個頗有為難意味的問題對藍鳥的成員來說並不是問題,二十一天的牆外經曆教會他們如何將每一秒時間有效運用起來,其中做的最好的無疑是安東尼亞,為了保護好他的實驗材料及數據,並充分利用所有能用得上的時間來進行實驗,安東尼亞一心三用、四用都完全不是問題。

其他人還在忙碌著習慣兵營生活的時候,希恩三人已經悠閑地坐在食堂用晚餐,兵營的夥食並不算差,雖然與憲兵的夥食差了一大截,但比起開荒者能獲得的食物好了不知幾倍。

維籮掰了一小塊麵包塞進嘴裏,將幹巴巴的麵包咀嚼碎吞下肚子:“我不在你們身邊,你們記得和舍友打好關係,安東尼亞也要記得看好希恩,別讓他下樓上個廁所就迷路到女生宿舍。”

安東尼亞誠懇地點點頭應承了維籮的叮囑:“我會看好希恩的……”不過搞好關係也該是你和舍友搞好關係吧,剛剛還那麼凶殘地教訓了別人。

希恩被維籮的誹謗噎住,他捶了幾下胸口才讓麵包順利滑下食道:“喂,雖然我是很容易迷路,但你什麼時候見我迷路到女人紮堆的地方了,那種聚集了各種奇怪香味的地方,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希恩說得一臉正直,維籮和安東尼亞卻仿佛看到希恩頭上長出兩隻毛茸茸的尖耳,並很可愛地‘汪’了一聲。安東尼亞好不容易才憋著沒笑場,他舒了口氣之後,對兩人說道:“你們看過訓練兵團紀律手冊了吧?第二節第七條,不允許在身上戴任何裝飾物。我們繼續將絲帶紮在外頭的話恐怕會違反這條紀律,所以我提議將藍絲帶紮在裏衣上。”

藍絲帶是他們用來提醒自己背負著的責任,以及對逝去的生命的紀念。希恩沉默了一會,露出淺淺的微笑:“即使沒有藍絲帶這種形式上的存在,我們都不會忘記藍鳥寄托在我們身上的期待,不紮藍絲帶、或者紮在裏衣裏都隨你們選擇吧。”

維籮左手搭上了右臂已經有些褪色的藍絲帶,這條絲帶還是她接受藍鳥文書官一職時,希恩親自為她紮上的那條,為了能繼續留在訓練兵團掌握更多與巨人對抗的能力,她還是接受了安東尼亞的提議。“我會把絲帶紮在裏衣上的。”

新的環境,新的同伴,新的製服,一切都是新的。104期的新兵們終於在兵營裏安頓下來,帶著對未知事物的新鮮與興奮感,躺在不算柔軟的床上沉入了夢鄉。

***

第二天上午的時間基本耗在了整隊、分班,練習軍姿、敬禮、回答問題的要領上,而下午則是新兵們期待已久的訓練兵團入團儀式,一直未出現過的總教官基斯·夏迪斯也會親臨現場。

下午2:00,第104期訓練兵團的新兵們集合完畢,他們的基斯總教官也終於來到了兵營。新兵們背負雙手,雙腳分開與肩齊寬,挺直腰杆以最標準的姿勢站立好,其中不少人都好奇地用餘光打量著會陪伴他們三年的總教官。基斯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的頭發剃得一根不剩,也許是被往年的訓練兵給氣得掉光的,雙眼深深凹陷,眼底是一摸青黑,板起臉來就是一個恫嚇的表情——新兵們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教官不好惹。

如新兵們所想的那樣,基斯的開場白便是言辭激烈的恫嚇,‘毫無用處的飯桶’、‘巨人的點心’、‘比家畜還要低等的存在’,一個接一個的代號被拍到了新兵們的臉上。或許基斯覺得這種恫嚇還不夠,開場致辭完畢之後,他走下講台,走到新兵的隊列中,挑出不順眼的士兵一一對他們進行嚴酷的通過洗禮。

在基斯喊得嗓子有點幹啞的時候,一個名為莎夏·布勞斯的少女居然在他認真地履行工作職責時啃起了偷來的白薯,這無疑在熱血沸騰的基斯腦袋上潑下一盆涼水,對白薯女下達了‘跑得就剩最後一口氣為止’的命令,並加上‘你今天的晚餐沒有了’的懲罰之後,基斯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