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不稀奇,每逢有天災總要有這麼一著,隻是這次這道罪己詔的末尾,第十罪說的是妖星亂朝,必誅之以絕後患。
這句話說的,是凡音。
早朝下了之後樊煌親自看了那個用來代替凡音屍體的小太監,小太監還不知道是什麼事,隻知道突然被皇上召見了,跟著皇上抬起他下巴看了看,說了句行,他便被帶到下麵去了。
凡音的屍體怎麼能被人拿來侮辱呢,下朝之後凡音的屍首已經軟了,守屍身的太監說畫像已經畫好,畫工也已經殺了,但請皇上不要進去,裏麵屍氣中,皇上最近勞心傷神,恐有不便宜的地方,樊煌捏著眉心,他也實在沒心力再進去了。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日夜沒有合眼,即便是有時間睡,也是迷糊一陣就很快醒來,該辦的事一件件都要辦,都要處理,加上安昌不在了,手邊更沒有得力的人,他一直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好像所有人都離他而去了。
想見悔哉,卻發現他沒法傳召他進來。他不能再害了悔哉,凡音去了事瞞不過他,他知道了又該怎麼怨自個呢,就算解釋了凡音是自己不願逃開,恐怕悔哉也不會信。莫說悔哉不信,即便是他也不信,解釋了不如不解釋。
他一肚子邪火,實在不適宜見朝臣,以免遷怒了誰,可現在又該去哪呢……郢輕?
郢輕。
☆、轉眼繁花落 一
前朝生事,後宮是一點不知,他封鎖了前朝的消息。現在不是廢後的時候,現在正是亂的時節,有些事情要一點點來的好。
樊煌先向太後請了個安,太後沒問別的,隻說現在後宮王美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皇帝要保護好他,她原就是太傅的女兒,進宮前也是金枝玉葉嬌生慣養,這兩年因為那個妒婦沒過過好日子,現下不論你寵凡音也好,寵郢輕也好,哀家隻要你給哀家留住這個來之不易的孫兒。
太後是見慣了腥風血雨的人,這番話分量很重,樊煌明白他母後的意思,但他不想輕易開這個口。太後是希望聽到他鬆口立王美人為皇後的,隻是他現在並不想……
“是兒臣無能導致子嗣稀少,既然如此,這幾日前朝風浪大,不如就讓王美人搬來這裏侍奉母後?”
太後偏過頭,把手裏茶碗往桌子上一摔抿著嘴不說話,樊煌知道他母後為他不聽話而不滿,但他現在沒心力再去想王太傅與他母後有什麼聯係,他隻從心裏生出一股濃濃的疲累感。
樊煌也沉默了一會,站起身來瞪著太後,然後噗通一聲跪下了。
“若生下的是皇女,則朕當立王美人為淑妃;若生下的是皇子,則朕當立王美人為皇後,但王美人將搬來永安宮與母後同住,後宮事物由四夫人協理,朕從此,永不再寵幸王美人。”樊煌躬了躬身,做了個要磕頭的樣子,起身走了。
出門的時候卻碰見一個微微發福的公公在門口等候,新進官內務府總管的安德瞧了那人一眼,沒忍住說了一句怎麼是福瑞公公,引得樊煌頓住了身,安德自知失言,連忙噤聲不再說話。
安德與安昌同一批入宮的,和安昌一樣從青監做起一步步爬到現在的位置,也是侍候了樊煌許久的一個老人,隻因為嘴碎不如安昌妥帖,所以一直被安昌壓在頭上,現在安昌去了,自然他也就得到了這個位置。看見福瑞驚異不是沒道理的,福瑞原是定陶王的生母老太妃做娘娘的時候宮裏的總管,自從老太妃去了以後就自稱年老體衰,一個月有大半個月都在宮外修養,照理說和太後是不會如此親厚的,但……
樊煌站在福瑞麵前,“抬起頭來。”
福瑞笑了一聲,抬起頭來,不緊不慢的說:“皇上吉祥,奴才進宮銷假,不想衝撞了聖上,實在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