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聽到了久違的聲音,她亦是激動,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太久了,久到她都覺得自己行屍走肉一樣活在這個世界上,活在一個監獄裏麵,和死根本就沒有區別。
她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女兒,她想她就是會一輩子老死,或者是病死在那個監獄裏,其實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哪怕是重新來過,她還是會選擇這樣半死不活的,或者比死更痛苦的苟延殘喘著,換取女兒的一輩子幸福,她還是覺得值。
可是人就是這樣,有了1,就會想要2,有了2,還是會想要3。
她也思念自己的丈夫的,她更想念自己的寶貝女兒。
從B市監獄出來的時候,她還是不太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她才懷疑是喬世筠的另一個手段,他曾經就對自己說過,不會讓自己死,但是她過的日子,卻是比死還不如。這段時間來,渾渾噩噩的,每天都要吃藥,吊水,每天都會有醫生過來,她已經分不清楚白天還是黑夜,這會兒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她“媽媽”,她是真意外。
掙紮著從床上撐著坐起身來,她覺得自己的視力是越來越不行了,眼前模模糊糊的,那抹對於她來說,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讓她心尖上有一種深切的觸動。
子衿……是她的女兒啊……
“媽媽……媽媽,是我啊,媽媽……”
子衿快步跑上去,陶婉恬已經坐起來,那張在她記憶中溫柔嫻熟的臉,這會兒卻已經完全麵目全非。
子衿在B市見她的那一次,時間太短,當時的她,臉上的表情全部都被一頭雜草一樣的頭發給覆蓋了,那時候她們都是無能為力,太過倉促的見麵,讓她知道自己的母親每天都過的生不如死,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她就在自己的麵前,她老了那麼多,頭發都白了,臉上好多的皺紋,臉色也很很難看,整個人更是沒有一點肉的感覺,子衿紅著眼眶,看著那隻插著針孔的手,是真正的骨瘦如柴,她再也控製不住,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床邊。
從來到日本的這一月時間裏,她有對顧彥深的濃濃思念,有對父母的擔憂,有對山下久智的痛恨,所有的一切情緒堆積起來,都不會讓她覺得真正的痛苦,可是現在,她是真的情緒有些崩潰,整個人徹底失控,眼淚很快就湧了上來,斷線珍珠一樣,啪嗒啪嗒地落下來。
她的嗓子已是哽咽,“……媽媽,對不起媽媽……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您承受了這樣的痛苦,我卻把仇人當成恩人,媽媽……”
陶婉恬看著女兒跪在床邊,泣不成聲的樣子,似乎才意識到,這個並不是夢,她好像是真的見到了自己的女兒,在B市那個監獄裏麵見麵之後的,第二次。
但是她依舊是不敢置信,那瘦的隻剩下了骨頭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怎麼都落不下去,手指一直都在發抖,“……子衿,你是……子衿?真的是子衿?……”
“媽媽,我是子衿,我是您的女兒,是我。”
“子衿……子衿……你怎麼會在這裏……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似乎還是非常震驚意外的樣子,她的心中,根深蒂固的念頭就是——自己不管走到哪裏,都逃不掉喬世筠的擺布,所以她現在被軟.禁在這個地方,卻是見到了自己的女兒,是不是代表著,喬世筠也對子衿下手了?
她堅持了那麼多年,並不是還指望著這輩子還能見到女兒見到丈夫,但是念想歸念想,總是渴望著有一天,真的會有奇跡出現。
現在真的見到了,她反倒是害怕起來,本來氣息就很虛弱,此刻也顧不上什麼,伸手就去推子衿,嘴裏無比緊張地說著,“……快走,子衿,你不能在這裏,是不是……是不是喬世筠……這裏是不是有監.控?子衿,你快走,你想辦法離開這裏,媽媽……媽媽沒事……你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