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覺大師臉上的苦瓜相頓時更深了幾分,他無奈的苦笑著,隻能是念了兩聲“阿彌陀佛”。
蕭燕綏說她不知道如此從這裏前往她被綁的那個獵戶屋舍,其實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山路不是那麼好走的,尤其是這種從一個山頂到另一個山頂的山路,平日裏,除了早先的獵戶,別無路人,人煙罕至,而那些獵戶,隨著西明寺的擴建,周圍野獸漸少,也漸漸都改了營生。恐怕,也就隻有在著西明寺中苦修的一些僧人們,可能會碰巧知道這條山路了。
事實上,莫說是蕭燕綏,便是道覺大師,他其實都不知道這一路是該如何從山裏穿行過去的。
顯然,之前對蕭燕綏下手之人,有很大大能就是棲身在西明寺中,否則的話,他沒辦法置換兩間禪房的家具擺設,也很難碰巧知道從西明寺直接通往獵戶屋舍的小徑
“西明寺中,倒是臥虎藏龍。”高力士輕聲感歎道。
一時間,道覺大師臉上的苦笑都有些掛不住了。
他原本還以為,是有人在西明寺中動了手,卻沒料到,竟然是真的有寺中的僧人插手了此事,恐怕,還牽扯甚深。
“竟是貧僧平日裏疏忽了。”道覺大師深深的歎了口氣,滿懷歉意的向蕭恒、蕭燕綏兄妹兩個道歉道。
蕭恒神色微微一動,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說話,站在他身邊的蕭燕綏便語調輕快、一幅小孩兒天真模樣的反問道:“明明是那壞人心懷惡意,道覺大師何出此言?”頓了頓,蕭燕綏繼續道:“放著罪魁禍首不管,卻去指責毫不知情的人,到了哪裏,也沒有這般道理。”
蕭燕綏話是這麼說的,心裏也確實是這麼想的。更何況,那幕後之人還沒有抓出來,道覺大師這邊先站出來道歉了,又有何意義呢?
還不如讓這和尚認真出力,便是為了清理門戶,也得盡快將這西明寺中六根不淨的惡僧給她揪出來!
蕭恒雖然因為自家妹妹受傷的緣故,處處看這和尚不順眼,但是,出於和蕭燕綏相同的考量,他也是麵上不露絲毫,反而頗為善解人意的開口,替道覺大師開解了兩句。
一直作壁上觀的高力士目光有一瞬從蕭燕綏和蕭恒這兄妹兩個身上掃過,見此狀,終於開口:“還請道覺大師尋個知曉路途的僧人來,那獵戶屋舍裏的場景,總要親自看過,才好再下結論。”
自知理虧的道覺大師立即點了點頭,又從西明寺中找了兩個對後麵的山路比較熟悉的和尚過來。
山路崎嶇難行,蕭燕綏本來還寸步不離的跟在蕭恒身邊,然而,她現在的身體畢竟尚且年幼,免不了有些體力不支,不一會兒,邁步的速度便稍稍慢了下來,尤其是遇到些山石阻隔的地方,小孩子腿短,她得跳起來才能過去,更是身形晃悠了兩下才穩住。
一直都認真的注意著妹妹狀況的蕭恒二話不說,直接又將蕭燕綏抱了起來,一邊跟著那帶路的僧人往前後,一邊還頗為心疼的念叨了兩句道:“這處山路實在是不好走,就不應該帶你一個小孩過來的。”
蕭燕綏乖乖的趴在哥哥的懷裏,也沒說什麼我能走把我放下來的話,幼兒園大班的小孩子體力擺在這裏,玩起來似乎很有活力,但是和大人相比就是不行,尤其蕭恒又不是那等寒窗苦讀的文弱書生。
蕭嵩拜相數年一向被人暗地裏吐槽毫無治國之能,平日裏凡事唯唯喏喏,好似從無見解,可是,他能爬到這等朝中重臣高位,憑的便是節度河西、大破吐蕃,一手反間計搞得吐蕃大將悉諾邏恭祿愣是被吐蕃讚普給狠心誅殺,自此,吐蕃國力日漸衰弱
這樣一個人,說他沒心眼,不管玄宗和朝廷官員信不信,反正蕭燕綏是肯定不信的,頂多就是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愛管事倒是真的。
隻是,朝中一些官員再怎麼吐槽蕭嵩為相的能力平平,簡直就是個擺設,還脾氣火爆吵架能吵到聖人那裏去,卻也越不過他的軍功,如此一來,蕭家的年輕一輩,允文允武,倒是不在話下了。
蕭燕綏被哥哥抱著,一路晃晃悠悠,幾乎都要睡著了的時候,那個破敗的獵戶屋舍,總算是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蕭燕綏抬起頭,立刻打起精神來。她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哥,放我下來。”
蕭恒並不多言,隻是尋了個平整的地方,才把妹妹放在地上。
蕭燕綏依舊是小跑幾步路,趕在了眾人前麵,然而,等她到了那個屋舍門前後,卻並不進去,隻是擋住了其他人的路徑,然後卻是衝著後麵招了招手,“把東西拿過來!”
這一次,就連蕭恒都有些不明所以起來,“六娘?”他下意識的疑惑道。
很快,蕭家一個仆從拎著一個小布袋快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