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糞對於城市長大的人來說是很髒的東西,但眾所周知,牛糞對於好多遊牧民族來說是天天難離的東西,而這裏我要說的卻是我的家鄉和我兒時有關牛糞的趣事。
由於我的家鄉—甘肅隴西,缺乏燃料等原因,牛糞除與所有的農家肥一樣可以當地肥外,過去還主要當燃料:燒土炕,用牛糞燒的炕又熱又持久。十冬臘月一家人無論是在晚上睡覺還是自天幹些小活或者聊天拉家常,打牌娛樂,偎在炕頭其樂融融,家中來了客人也是首先把他讓到炕上最熱的地方坐下。雖然牛糞燒的炕好但牛糞卻很少,所以冬月的牛糞更顯得格外珍貴。那年月還是大集體,私人家是沒有資格養牛的,如果誰家鬥一膽偷著養一頭牛,最終也會被當成資本主義的尾巴一刀割掉。因此自家也就沒有牛糞,生產隊裏為了滿足大家的要求,每天讓一戶去隊裏牛圈刮糞,全隊幾十戶人家輪流,刮一次也不到一架子車,全隊幾十戶人一冬也輪不了幾回。所以,雖然牛糞燒炕好,但對普通社員來說用它燒炕還是一種奢望。很少的牛糞,要麼與其他東西摻和著用,要麼等到天最冷或來客人或過節時才用。但村裏也有人的炕經常用牛糞燒得很熱,那定是飼養員家的炕和生產隊飼養院裏的炕。因此沒事時要好的鄰居愛往飼養員家的炕上鑽,沒事幹的男人們愛去飼養院。當然現在飼養院的熱炕已成曆史,牛也更少,而家家的炕都燒得賽過當年的飼養院,人們有錢買煤燒炕了。
然而,對於我們農村小孩來說,冬天拾些牛糞回家比夏天打豬草更有誘惑,當然機會對於有心的孩子是很多的。當飼養員趕牛去飲水時跟前跟後,隻要牛一屬便拾得精光,比當今城裏的清潔工還搞得幹淨。但最有趣的則是每當冬日來臨隻要是好天氣,飼養員總要把全隊的牛栓在打麥場上曬太陽,這時各家的小孩提著筐圍著牛群轉來轉去,一邊玩耍一邊等拾牛糞。一旦哪一頭牛屬,就一擁而上,搶來搶去,有時一著急不用任何工具就直接雙手捧在屁股上接糞,隻要牛尾巴一抬,就有人圍上。故而也有惡作劇者,故意用手將牛的臀部摸摸,牛因癢癢會抬起尾巴,等大家圍上時,他卻哈哈大笑,大家方知上當。
在我們家鄉牛糞還是治凍瘡的偏方,我本人親自試過,效果神奇。方法是冬天瘡病犯時,等牛糞剛屬下來冒熱氣時,將熱糞貼在生凍瘡的部位上,直到糞冷。反複多次,即可治愈,還可除根。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上熱牛糞,沒有怎麼辦?可以將凍硬的牛糞,放在一片瓦上再搭在火上燒,待糞化冒熱氣時按上麵方法,效果也很不錯。因此我並不是放牛娃出身,但與牛糞的情緣卻很深,歲月悠悠,無法忘懷。
1995年11月6日刊登於《銀川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