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一頓，立刻不再出聲。
比男孩手還要修長的手術刀泛著銀光，他冷冷看了蘇傾片刻，這才拿下來，重新專注於台上的女人。
一片片肌膚被規整切開，無聲，卻能驚起心底深處最不該有的波瀾。
蘇傾站在一邊不敢言語，隻靜靜看著男孩動作，站久了，她不自禁跟著那把刀刃往下遐想。
它劃過的肌膚，剖開的皮肉，刀刃順著皮膚肌理順滑向下，這將血管裏的血液滾燙起來，每一個細胞都在沸騰，想喚醒體內那根隱於深處的長弦，想起它穿過皮肉時，那刺激神經的快感。
男孩動作精準，蘇傾看著，一邊壓抑自己情緒，一邊又無法控製思緒，隻能任它飄遠。
也許在接受試劑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能自稱為“人”了。
普通人無法體驗那些痛苦，也無法體會痛苦之後，利用這些東西所帶來的感受。
這就像毒癮，長久形成習慣的試劑反而幫助壓抑心內衝動，現在解藥已經漸漸滲入，那種呼之欲出的欲/望更加明顯。
正思緒著，身後忽然多了一個人的氣息，蘇傾還未緩過來，一隻手便壓在肩膀上。
她神經一緊，轉身就想甩開，手腕習慣性揮出，可意念一下，全身細胞同時劇痛，眼前瞬間一黑，腳步不穩險些跌坐在地上。
“別激動，”殷方緒居高臨下看著她的眼睛，嘴角勾起，“看來這裏的東西取悅了你。”
“……”
男孩聽到聲音，抬頭笑道：“爸爸！”說著，他拋開刀，一躍跳上殷方緒肩膀。
殷方緒接住他，笑意總算不是那樣冰冷刺骨，目光帶了一些柔軟的意味，“明晚舞會，我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就在雅室，去拿吧。”
男孩聽了立即“恩”了一聲，滿臉期待地跳下來，跑跑跳跳走了出去。
腳步聲漸漸遠去，房間恢複安靜。
蘇傾垂眸，耳觀鼻鼻觀心，殷方緒也盯著男孩消失的地方不說話。半晌，他開口：“知道他是誰麼？”
蘇傾一頓，道：“您兒子。”
殷方緒笑出聲，側首看她：“我都成老頭了，哪有這麼小的兒子？不過你的猜測也算對，畢竟有血緣關係，隻不過你說反了。”
雖說有想過可能是這樣，但親耳聽見仍是驚訝。蘇傾回想剛剛男孩對殷方緒的稱呼，問道：“他……不記得了？”
“恩。我把他從鬼門關撈回來，沒有萬無一失的試劑，得到一條生命，自然要失去一部分，”殷方緒一笑，聳聳肩，“他醒來就以為我是他爸，這事挺奇妙，我也就讓他這麼叫下去。”
“……這不符合規律。”
“規律？什麼是規律？規律也是人定的，甚至在你們競生會，規律都是我定的，”殷方緒說，“競生會帶著我的成果逃出去，一桶毒氣把整座城的人命搭在我身上，他們做完這些之後，就該知道我不會善罷甘休。”
“人啊，總是薄情的，”他說著，看向蘇傾：“你是那史上最傻的戰爭裏最大的寶藏，天生對毒氣免疫，駕馭試劑能力前所未有。我欣賞你，把你帶回來，悉心培養，最後呢？還不是跑了。”
蘇傾默了會兒，抬眸與他對視：“那是因為你騙我。”
“騙？怎麼會，我從來不騙人。”
殷方緒仿佛覺得空氣中福爾馬林和腐爛氣息太過嚴重，他扇了扇，隨即找來一個遙控，按了一個按鈕，麵前手術台霎時出現一個玻璃罩，將整個台子包裹。很快，這個台子立了起來，順著地上的軌道歸入大門兩側的玩偶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