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夫妻隨樊籬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鬱墨夜對著陳落兒大吼,陳落兒淚流滿麵,而鬱墨夜自己也紅著眼睛的情景。【全文字閱讀】
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卻知道定不是好事,便連忙過來拉了陳落兒。
然後,帝王的樣子…洽…
夫妻二人一時嚇住,連忙雙雙跪了下去。
“草民該死,沒有看好落兒,又讓她衝撞了皇上,請皇……鈐”
“既知該死,就不該犯下死罪!”
帝王沉聲將他的話打斷。
兩人一震。
鬱墨夜亦是呼吸一滯。
就連樊籬都流露出一絲震驚。
死罪?
他要治這家死罪?
他進去找陳氏夫妻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嗎?
讓一人殺氣騰騰,一人哭紅了雙眼?
陳氏夫妻二人煞白著臉,慌懼地對視了一眼,連連磕頭求饒:“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帝王麵色冷峻,垂目看著兩人。
看著兩人額頭磕在硬地上“咚咚”作響,鬱墨夜很想上前將兩人拉起。
可她知道,不行。
要不就跟他們跪一起求情吧,雖然,她沒有情麵。
舉步,正欲上前,卻見帝王忽然轉身,然後徑直進了屋,一句話都沒說。
院中幾人怔了怔。
樊籬看了鬱墨夜一眼,也轉身進了屋。
鬱墨夜過來扶陳氏夫妻,兩人卻不敢起來。
也是,那個男人丟下那麼一句,然後就這樣走了,他們怎麼敢起來?
陳落兒失神地站在那裏,整個人就像是沒了魂魄。
鬱墨夜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失控之舉。
她覺得自己很殘忍。
不管陳落兒有沒有聽進去,有沒有聽懂,那都是陳落兒最痛的地方,最怕麵對的地方。
她卻將她的痛,她的傷硬生生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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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籬踏進廂房的時候,男人正坐在桌案邊,低垂著眉眼,手裏在搗鼓著什麼東西。
“是什麼讓我們尊敬的皇上龍顏大怒,還要治人家死罪?”
雖然感覺到男人緊繃的側臉,但是樊籬還是盡量讓自己的口氣如常一般輕鬆。
他拾步上前。
男人沒有理他,專注於手中的東西。
他細看過去,才發現是一枚木雕。
紫檀的材質,似乎雕的是蓮花,隻是斷成了兩截。
敏銳如他,自是很快就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
可是,不就一個木雕嗎?
“莫非是哪個女子送給皇上的定情信物?”樊籬繼續語帶調侃。
見男人依舊沒有做聲,他又笑著搖搖頭感歎道:“還真沒看出來,幾時我們清心寡欲的皇上也變成了多情之人?”
“啪”的一聲,男人忽然將手裏的木雕置在桌上,挑起眼皮,冷冷朝他覬過來。
樊籬連忙噤了聲。
“找這家人家投宿,事先你難道不調查清楚的嗎?”男人問他,聲音與他的目光一樣冷。
樊籬愣了愣,不意他問的是這個問題。
“皇上親臨之地,關乎安全問題,事關重大,樊籬怎敢不調查?”
想到這個男人可能指的是陳落兒,他又連忙接著解釋道:“知是知道他家有個女兒得了瘋症,可是聽說常年幽閉,從未下過樓,所以……”
所以他就忽略不計了,也未跟這個男人稟報,因為覺得沒有必要,反正他們就借宿一兩晚,又不上樓。
而且,時間倉促,想要找個中意的哪有那麼好找,又要獨門獨院、又要偏僻,又要清幽,又要住得舒服、又要絕對安全。
“他家就三口人?”男人又問。
“現在是,以前不是,聽說,原本還有個兒子的,投江自盡了。”
男人眸光微斂,沒再接著問,吩咐樊籬道:“去找找忘返鎮可有木雕鋪,問一下人家木雕斷裂了可否修複?”
樊籬一時有些跟不上這個男人話題的跳躍。
看樣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寶貝呢。
壞了還要去修複。
“是!”
樊籬領命轉身,卻又忽然被男人喊住:“還有!”
樊籬停住腳步,以為他還有什麼要交代,轉身,誰知卻聽到男人一字一頓道:“雖然朕給了你很大程度上的言行自由,但是,千萬別想著去觸碰朕的底線!”
樊籬麵色一滯,有些意外。
“樊籬不是很明白皇上的意思。”
“不明白嗎?”男人輕嗤,“下棋之時,你提出那樣的賭注,你想看到怎樣的結果?”
樊籬一怔。
下棋?賭注?
哦,是他提出來,如果這個男人輸,必須召一人侍寢這個麼。
想要看到怎樣的結果?
他當時還真沒想那麼多,他也是臨時起意的。
如果真要說,想要看到什麼,那也隻不過是想看看某人的反應。
因為見某人在,他才故意提出這樣的賭注。
覺得某人的反應,定然有趣。
現在一想,可能讓這個男人誤會了。
誤會他知道江南驛站那夜的真相,故意提出這樣的賭注,想要看他這個帝王再怎麼辦。
“樊籬當時隻是開的一個玩笑,並未想太多,是樊籬考慮欠周,此舉的確大大的不妥,請皇上恕罪,日後,樊籬定三思後行!”
“但願能說到做到!”
男人凝著他,黑眸深沉似海。
那一刻,讓樊籬覺得,如果做不到,如果做不到……後果很可怕。
他心口一顫,頷首。
男人揚袖,示意他退出去。
樊籬走後,男人身子朝後麵椅背上一靠,目光落在一處,微微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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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墨夜在門口站了很久,糾結著要不要進去。
陳氏夫妻二人一直跪在那裏不敢起來,她必須得找帝王討句話他們才行。
可是,見廂房裏,男人坐在桌邊,手肘撐在桌上,雙手掩麵,一直一動未動,她又不敢貿然打擾。
說實在的,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
不對,應該說從未見過他做過這個動作。
通常一般人這個姿勢,隻有三種可能吧。
要不在哭,要不在休息,要不在煩惱。
他是哪一種呢?
第一種應該不會發生在這個男人身上吧?
像這樣哪怕心裏風起雲湧、麵上依舊能波瀾不驚的男人,怕是隻會流血,也不會流淚吧。
那就是在休息,或者在煩惱。
她覺得是後者。
因為某個女人送給他的木雕壞了不是嗎?
如果為了一個木雕,一向氣定神閑、運籌帷幄的男人能煩惱鬱悶成這個樣子,那她還是不要去打擾了。
因為絕對討不到他的開恩。
轉身,正欲離開,卻是驀地聽到男人沉沉略帶一絲甕悶的聲音傳來:“不求情了嗎?”
鬱墨夜一震。
回身,就看到男人自雙手中徐徐抬起頭,朝門口的方向看過來。
鬱墨夜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