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適才出言無狀,請叔叔海涵。至於朝廷之事我一介女流豈敢輕言?"
王安國冷笑道:"你們兩夫妻才貌相當,同聲共息,一向疏狂慣了,又有什麼事是不敢說的?"
王雱頓時怫然不悅,道:"我夫人隻說有理良言,不像某些人專說損人廢話。"
王安國繼續抬杠:"既是如此我就洗耳恭聽王少夫人的有理良言。請問亢瑛之事應如何應對?"
王安石見氣氛越來越尷尬,正欲勸解,忽聽龐荻款款答道:"此事倒也不難。"
眾人均知王安國是存心刁難,見龐荻居然真有辦法都暗自稱奇,一臉詫異。王安石遂問:"賢媳有何妙計?"
其實對此事龐荻早想到應對之策,本想私下告訴丈夫,請他轉告公公,不料叔叔當眾直問自己此事。剛開始自己守禮退讓,但見他不依不饒自己也有點不快,心想此人咄咄逼人,當麵打擊一下他的囂張氣焰也是好的,便決定將想法說出來。
"公公明日上朝時若有人再提此事,請公公站出來對皇上說:天久陰和星失度的確是由逆天阻道之人引起,亢瑛即是其中之一,請皇上將他停職。停職後三日內天必放晴,如果三日後仍有雨,情願接受罷相的處罰。"
王安國奇道:"你怎有把握三日內會放晴?"
龐荻微微一笑,道:"若無把握豈敢以公公相位作賭注?"
"若三日後仍下雨呢?"
"那我情願被休回娘家。"
"好!"王安國以筷擊桌上杯盞道:"大家可都聽見了,以後作個見證。"
王雱不免有些擔憂。他對三日後能否放晴也心存疑惑,怕妻子逞一時口舌之快而輸掉這場賭局,到時叔叔定會得理不饒人,逼著自己休妻,於是轉頭看看妻子,卻發現她似乎胸有成竹,依然微笑著朝自己堅定地點點頭。
王雱略略放心,向王安國詰道:"若是果真放晴,叔叔又當如果自處呢?"
王安國"哼"了一聲,道:"果真如此我以後就隱於偏院之中,再不多說一句你們不想聽的''損人廢話''。"
14.雯兒
第二日王雱一散朝回來便直回房中找到妻子,滿麵春風顯是心情大悅,龐荻便拉著他問公公可是依言行事,王雱笑道:"不錯。那司天監靈台郎亢瑛又在廷上當麵上奏,說下雨全是因逆天阻道之人倒行逆施,弄得天怒人怨,請聖上查處問罪後,天氣才可轉好。文彥博等人忙不迭地在一旁推波助瀾,一邊痛斥''逆天阻道''之人,一邊斜著眼睛朝爹那邊看。皇上被他們攪得頗煩,也轉視著爹詢問他如何應付。這時爹不慌不忙踱了出來,施施然鞠身說:''靈台郎所奏確有道理,臣附議。''"
龐荻聽他講得生動,當時情形仿佛重現於眼前,想象朝中官員聽見王安石竟然說出此話,定是一片嘩然,不禁揚眉巧笑,再問夫君:"後來呢?"
王雱一展折扇兩臂伸開一抹,神色仿若說書:"爹一鳴驚人滿座一片嘩然。舊黨官員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不知是自己糊塗還是宰相糊塗了。皇上也暗鎖濃眉,身體後仰靠在龍椅上,疑惑地看著爹,久久不發一言。爹傲然抬頭左看看亢瑛,右看看文彥博,清了清嗓子,這才向皇上奏道:''天久陰、星失度,確實是由逆天阻道之人引起。此人利用職權,借預告天象之便與朝中小人密謀陷害忠良,上天查知其險惡用心,於是連日降雨以示警,並讓其作繭自縛,將陰謀暴露於昭昭天理之下。''然後爹轉身直指亢瑛,怒道:''此用心險惡之小人便是司天監靈台郎亢瑛!''朝上群臣立即議論紛紛炸開了鍋。亢瑛全沒想到爹會反戈一擊,連滾帶爬地撲倒在地朝著皇上跪行數步連呼冤枉,文彥博也匆忙出來語無倫次地為他辯解。爹還是從容不迫地緩緩跪下,伸手摘帽端端正正地托在胸`前,朗聲對皇上說:''臣請陛下將亢瑛刺配牢城,以懲他造謠煽動、陷害忠良之罪。臣敢以這頂宰相烏紗擔保:如果懲處亢瑛後三天內天仍不停雨轉晴,我便辭官回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