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報仇,用這把劍,讓我看你的仇恨能達到什麼地步。屠殺吧,發泄吧,複仇吧,把你的痛苦千百倍還給他們……

殺!殺!殺!

月夜沒有說這個故事的結局,他撐著下巴,目光望向遠方,隻是風輕雲淡地抱怨了一句:“那年月吃不飽,營養跟不上,害得我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長不大真是終身的遺憾。”

“你殺了他們?沒有猶豫或者哪怕一點點後悔嗎?我知道這樣問會顯得很聖母,可是殺人這種事總讓我感到很恐懼,即使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梵歌本來就是專司憤怒的神祇,他會煽動人報仇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但韓鄀元不敢相信月夜會殺人,從他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會感到害怕其實是好事,這並非懦弱,反而能證明你本性善良。我曾經也下不了手,但苦難會把人逼到絕境,等你萬念俱灰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了。哈哈,我對那些土匪何止是殺,完全是趕盡殺絕,七十二條人命,隻有個剛出生的嬰兒我沒下得了手,放了她一條生路。”月夜說這些的時候神態自若,完全看不出絲毫不安或者悔意。

也許對他來說,有緣由的殺戮並非作惡,而是因果報應。

頓了頓,他又抬頭,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你知道那孩子是誰嗎?”

他會故意把話題引到這裏,可見嬰兒的身份不簡單,韓鄀元自然想知道前因後果,搖了搖頭,決定聽下去。

“這孩子的父母是誰,我也搞不清楚了,不過她脖子上掛了塊玉牌,刻著趙字,我就給她起了個名字叫趙亭亭,有亭亭玉立的意思。”這個名字從月夜口中吐出來之前,韓鄀元還沒有那麼在意,隻當聽了個頗有傳奇色彩的故事。

然而,當他聽到這三個字時,終於無法平靜了。他激動地站起來,卻又不敢輕易接話,隻是用眼神詢問,小心翼翼的樣子。

講述者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不緊不慢地說:“後來我參加了第一屆神的殺人遊戲,僥幸成了幸存者,活了下來,開始撫養那個女孩。我的身體雖然不再成長,可是心智卻越發成熟,也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所以對她有愧疚之情,決定用餘生彌補她,給她最好的生活。我們相依為命,日子雖然清苦,卻很幸福。就這樣過了十幾年,亭亭漸漸長大了,不但聰明伶俐還出落得美貌動人,而我不敢告訴她真相,不敢說我就是殺害你親人的人。可是,有一天,她終於知道了全部事實,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給我下毒,逃了。”

“然後呢……”韓鄀元臉色發白,嘴唇哆哆嗦嗦地抖,不願聽不敢停,可是說不出那個不字。

“我死不了,在床上躺了幾天就恢複了,開始四處找她。不是為了報仇,隻是擔心在那個混亂的年代,一個十幾歲的少女會遭遇不幸。”月夜歎氣,分不清他到底在惋惜什麼:“一年後,我在一個偏遠的村寨找到她,雖然才15歲,可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她的兒子你應該很熟悉……他姓韓,叫韓偉生!”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維持少女形象的月夜站起來,臉上卻隱約有種慈父的表情。

他給了韓鄀元一個擁抱,鄭重地說:“我一直在暗中保護你們,保護你的奶奶,你的父親,還有你。當然,我也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比如在你成長的道路上安排一些路標,指引你朝我們希望的方向走,即使這個目的地對你來說並不是好去處。原諒我,我沒有選擇。”

“這麼說,梵歌在六十年前就開始為自己找肉身了?”關鍵時刻,韓鄀元的腦子轉得特別快,有因就有果,憤怒之神不會隨意救一個人,留著月夜總有目的。

聯係到方才的話,韓鄀元回想自己的一生,父親忽然調動,母親病逝,凶惡的繼母和親人的疏遠讓他隻能依賴劉林東。那時他天真地以為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人就應該經受挫折和痛苦,接受自己的命運。而現在,他終於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太可笑了,他的生活,他對男人的感情,他的回憶,所有發生過的事都隻是事先設計好的劇本而已……

他冷漠地推開月夜,壓低聲音說:“我早該知道,這不是遊戲。是個陰謀!”

“不,孩子,你什麼都不知道。”月夜輕撫他的臉頰,把他按在椅子上:“天地間的神位是有定數的,每個神都有自己的職責,不能多也不能少,巧妙地維持平衡。這也是為什麼毀滅一個神,就必須產生另一個新神來填補空缺的原因。”

“但神不能直接殺死神再取而代之,所以梵歌必須先失去神格,再找一具合適的肉身,然後在你們的幫助下獲得遊戲勝利,光明正大地幹掉他的父神,成為新的神王。”韓鄀元一副我終於明白了的表情,話鋒一轉,臉色淩冽起來:“為什麼跟我說這些,梵歌就在我身體裏,你一定很清楚成為告密者會有什麼下場。”

“我知道他不在。”月夜笑,高深莫測:“我還知道他現在舉步維艱。”

“噢,所以你換了新東家,說啊,你為誰辦事,又想讓我做什麼。”隱瞞了長達六十年的陰謀,見不得光的交易,絕不會平白無故向他坦白。

“看來你不像我想的那麼天真無邪。”既然話說到這份上,遮遮掩掩反而沒什麼意思了,索性攤牌:“在第三關,我們遇到過一個玩家——修。請原諒,我不敢直呼他的真實姓名,但你應該知道他是誰。他給了我承諾,許諾我渴望已久但是得不到的東西,隻要我幫他做兩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