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吳夜來結婚後,隱竺覺得自己離自己少時的滿腔抱負越來越遠了。好像隻求收入穩定,周末無須加班,能讓她有時間去駐地看看他就好。當初選了這個公司做秘書,也是圖收入高,圖穩定。跟著老板升遷,也算是高升吧。誰說秘書不是有前途的工作呢!
可是,她當時並沒有馬上表態,家裏的事,她不可能一下子丟開。奶奶病重,婆婆身體不好,公公工傷在家,平時就是帶他們買藥看病,都分身乏術。老家農閑的時候,還會有些親戚來看老人,一樣需要有人招呼照顧。婆婆算是能幹的了,但是也不可能照顧奶奶的同時還兼顧所有家事。每天的晚飯,都是要隱竺下班回家做。
對於蕭離提出帶她走,馮隱竺其實心底是很有些驚訝的。秘書室裏,她和周瑤紅負責協助副總的工作。若論與蕭離工作上的默契程度以及私人交往,她都不能和周瑤紅相提並論。周瑤紅是那種很活潑開朗的女孩,反應很快,經常妙語連珠。她也是良伴益友,基本上城中哪裏好吃好玩,問她就行了,百事通。這一點,馮隱竺絕對甘拜下風,心服口服。他們兩個有時會在下班的時候,相約一起去打打球,遊泳。盡管男未婚,女未嫁,緋聞滿天飛,可也一直沒見著陸,始終也是樁疑案罷了。
隱竺一直覺得,周瑤紅應該是喜歡蕭離的,不需要舉什麼具體的事例,從她聽到他的聲音都會眼睛一亮,就盡可以看出來了。但蕭離的態度,她就有點琢磨不透了。她原本也不善於琢磨什麼人。
單獨麵對女性的時候,蕭離可以是那種標準的紳士型的人。他會經過你身邊,順便讚美你新換的香水味道;也會在吩咐完工作、低頭的那個瞬間,稱讚你今天的衣著品味;或是在等電梯的時候,按住按鍵,等女士先進,然後才緩步的走進去。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那麼體貼而完美。當然,過度的分寸感,也流露出刻意的疏離。
隱竺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上司,也自有應付他的一套。他的任何讚美,她都麵帶微笑的照單全收,不再會因此飄飄然。她曾經見到他十分真摯的誇有“河馬”之稱的辦公室的李主任皮膚很好,請教她用什麼護膚品。他的讚美,已經運用的出神入化,真摯的毫無破綻,但實際上毫無意義。那隻是他習慣性的溫言籠絡而已,偏偏女人都十分受用,“河馬”也不例外。
馮隱竺把額頭貼在玻璃上,有點好笑的想,難道蕭離是察覺了自己眾人皆醉我獨醒?不被敵人所惑的,經受得起糖衣炮彈考驗的,才是好戰士,自己詭異的成了他帶出來的兵。現在,他要帶她上陣殺敵了,可她根本沒想過要跟隨他衝鋒陷陣啊!
何況,這件事,還沒跟家裏,還沒跟吳夜來商量呢。不過,她大概能想到吳夜來的反應。他可能隻會問:“你是怎麼想的,想好了麼?”然後說,“你決定的話,我沒有意見。”這就是他一貫的態度,對她的態度。看似尊重,事實上是有些事不關己,更嚴重一些,就是不負責任的態度。他要她什麼都自己作主,要她在脆弱的時候,想找個理由推托,也不能夠。
即使是他當年的求婚,似乎也是一樣的把決定權交在她手中。“我家裏的狀況你也知道,結婚的話,你願意麼?”
馮隱竺那時本以為他鄭重其事的要和自己談分手,結果卻迎來了這樣的一句話。可以想見,那是怎樣的衝擊力。她記得她隻是激動的哭,哭得昏天黑地的,然後特沒出息的摟住他的胳膊說:“我願意,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