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訣別
紅日如血,狂風嘶吼。
張世傑渾身是血,背上的鎧甲沈重而冰冷。已經分不清究竟是誰的鮮血,也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來自身體的疼痛。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一個接一個地砍死麵前的敵兵。
寶劍狠狠一刺,□一名元兵的胸膛,再拔出時,對方瞪大著眼睛,終於軟綿綿地倒了下去。盡管自己拚盡全力殺敵,但他放眼望去,代表著大宋王朝的旗幟還是接二連三地倒了下去。終於,還是到了回天乏力的境地了嗎?
“大人!”來不及他多想,身後的小兵嘶啞著嗓子朝他奔來,臉上血汙橫流,“大人!海上的防線已被敵軍擊破了!皇上他。。。”
糟糕!張世傑渾身一顫,扭過頭朝著山崖下的海麵望去。果然,掛著宋朝旗幟的船陣紛紛冒出著火的黑煙來。由於所有的船皆用木板連成一體,所以隻要一艘著火,便很快蔓延開來。
張世傑見狀,急忙調轉馬頭向海岸衝去。
“救駕!趕快救駕啊!”他大聲喊道,絲毫不顧前方密集的箭雨。在他心中,此刻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保護那年幼而唯一的皇帝趙昺。若是連皇上駕崩了,這大宋江山必定淪陷於韃子的鐵蹄之下!
想到這裏,他心急如焚,狠狠抽打馬背,朝崖山下的海港奔去。
陸宰相,請務必支持住!
陸秀夫此刻困在船陣的中央。見到火勢蔓延,他頓時有種心如死灰的絕望。懷中年僅7歲的皇帝趙昺已經哭鬧得累了,趴在自己懷中,怎麽也不肯撤手。不管怎麽說,他也隻是個懵懂的孩子而已。
遠方的廝殺聲已經近了。陸秀夫其實明白,雖然宋軍有接近20萬人之多,但其中無人擅長水戰。而連續多年的奔波征戰,已經讓絕大多數的士兵體力透支。這半個月來,他們開始斷糧缺水,不少士兵渴極甚至不惜飲用鹹澀的海水。這樣一支疲憊之師,又如何能和蒙古數萬凶猛強悍的騎兵相對抗?!
如今這船陣被破,自己則帶著小皇帝困在中央。張世傑太傅仍在對岸和韃子苦苦相爭,而文天祥文太保,早在數月之前便不幸被俘,至今生死未卜!想到這裏,陸秀夫一陣悲苦。大宋江山為何淪落到如此?!
“夫君,元兵已經三麵突破防線,相信過不了多久便會殺到這裏,怎麽辦?!”身後,妻子焦急而絕望地拉著自己的衣袖喊道。
陸秀夫聽罷,並沒有回答,而是低頭看了看趙昺。
“皇上,當年韃子進犯臨安,扣押了恭帝,百般汙辱折磨後殺死;而您的兄長趙!也因韃子而死。事到如今,投降歸順已無可能。”
趙昺聽著陸秀夫的話,慘白的臉上似懂非懂。
“皇上,與其貪生怕死忍辱偷生,還不如轟轟烈烈死一場,哪怕到了泉下,也有臉麵對大宋列祖列宗!”
說著,陸秀夫原本絕望慘然的眼睛變得清明起來。他抱起了趙昺,撥開了船艙的幔帳,朝著船頭走去。
高聳的船頭,大宋的旗幟還在“呼呼”飄蕩著,而遠方的廝殺聲已然近了。海風混雜著濃濃的血腥味。陸秀夫低頭一看,原來船舷下的海水,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昨日和戰友並肩抗敵的景象。可是,為何如今卻隻有自己孤單站立在船頭,憑吊著過去的同伴。他想看清楚未來,卻發覺自己的眼眶已經被淚水沾濕。
“拿劍來。”他沈著嗓音朝自己的妻子說道。而他聰慧懂事的妻子,似乎已經明白了自己夫君的想法。於是她捧著劍,緩緩來到陸秀夫身後。
“與君相伴20餘年,舉案齊眉,危難時刻不離不棄。如今夫君打算以身殉國,奴家也不願獨活,必定追隨夫君。”說罷,她拔出了寶劍。明晃晃的劍鋒映著她含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