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成亮抹了一把眼淚,見靈堂裏隻有辛螺一個親眷在這裏守著,立即轉頭看了看:“七小姐,你那幾個姐姐呢?怎麼這後半夜隻留你一個在這裏守著?”
辛螺歎了一口氣,把先前發生的一些事三言兩語簡略說了,見廖管家已經趕了過來,立即截了話頭:“彭寨長這一路趕過來辛苦了,我讓廖管家先帶你下去梳洗歇息再用些宵夜,明天一早再過來奠拜也不遲。”
彭成亮壓抑著心口那團怒氣,搖了搖頭:“七小姐,我先給峒主大人上了香再去歇息!”
辛螺連忙燃了三支線香遞給彭成亮,見他稟香跪倒在地磕頭,也退回供桌邊跪在了墊子上磕頭還禮。
彭成亮“梆梆”磕了三個響頭後,並不起身,卻是跪直了身子:“祖神在上,峒主大人英靈不遠,我幹田寨寨長彭成亮在此發誓,不管七小姐是否代掌溪州,但凡七小姐需要,我彭成亮和幹田寨任憑七小姐驅使!若違此誓,但憑祖神降罪我彭氏一族!”
夏依人信奉諸多神靈,但是最信奉的還是祖神,彭成亮以彭氏一族在祖神前為誓,絕對不會是空口虛言。
或許彭成亮純粹是為了一報辛酉源以前的恩情,但這是第一位明確表示會支持她的寨長,不管辛螺之前的驕縱名聲,也不管她現在還隻是個稚嫩的小姑娘……
辛螺心口湧過一陣暖流,上前雙手扶起了彭成亮,退後一步深深一揖下去,張了張嘴,卻隻吐出了五個字:“彭叔叔,多謝!”
彭成亮將手中的線香插進供桌上的香爐中,轉身肅然向辛螺一揖還禮,這才跟著廖管家往客院去了。
辛螺目送著彭成亮的背影走過了轉角,這才回過頭來,看向香爐裏的那三支線香。燃燒著的香頭在夜風中微微明滅閃亮,那小小的一點火紅卻像烙進了她的心裏,讓她突然感覺到了一線溫暖。
緊緊握了握拳,辛螺側過臉看到剛才已經退開到角落處的陳延陵,心情一陣輕鬆:“陳先生,已經夜深了,陳先生也回去歇息吧,先前我已經跟廖管家交待過了,你的房間已經備好——”
陳延陵搖了搖頭:“沒有雇主在這裏,保鏢卻回去睡大覺的理。”
辛螺怔了怔,唇角浮起了淺淺笑意,輕輕說了一聲“謝謝”,重新在褥墊上跪坐下來。
小姑娘的聲音又輕又軟,陳延陵卻聽出了裏麵真心實意的那一份誠心,盯著她的背影愣了片刻,回過神來微歎了一聲搖了搖頭:
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十八個寨長,不過才一個人說了會支持她,很快就能勁兒鼓鼓的了,不過,現在她這種心態——也挺好吧……
祭司算了日子,押靈七天大斂入土,黑夜白晝交替而過,很快就到了大葬的日子。
大清早趕著時辰把辛酉源的靈柩送上山下了葬,辛螺一回府就叫了廖管家和六位庶姐過來:“我今天會和彭寨長一起去幹田寨,府裏的各項事宜一應交給廖管家做主。”
辛秀竹吃了一驚,本來以為大事辦完了,辛螺怎麼也會清點清點府裏的財物什麼的,沒想到她竟然兩手一摞往幹田寨去!
三小姐辛繡菊有些沉不住氣,吭嗤吭嗤地先問了出來:“七妹妹就這麼甩手走了?難道就不要清點下……”
辛螺冷冷盯著辛繡菊,見她訕訕咽了剩下的話,這才開了口:“清點什麼?我爹的遺物嗎?爹既然把溪州峒都交給了我,這府裏頭的東西,我什麼時候清點又不是什麼急事,三姐姐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