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口無遮攔!陳延陵板著臉靠坐在地頭的一棵大柳樹上,看著那個笑得杏眼彎彎的小姑娘,心裏暗哼了一聲,撇過了頭,卻看到彭成亮那個叫狗娃的小孫子跟被狗攆了似的急哄哄跑過來,不由坐正了身子。
狗娃並沒有發現坐在柳樹上的陳延陵,隻是捧著手裏的一塊石頭放聲地喊:“峒主姐姐,峒主姐姐!”
辛螺詫異抬頭,從苗床裏走出來:“怎麼了狗娃?”
彭家人要等家裏的小孩子長過十歲了才會正式取大名,昨天狗娃雖然挺服辛螺的,大概是也知道自己的小名不好聽,被她叫了一聲就紅了臉躲進房裏去了,今天怎麼倒主動跑過來找她了?
狗娃正要繼續往辛螺這邊奔,見他娘田冬梅正站在地裏虎著臉瞪著他,連忙呼呼喘著氣停下了腳步,揚了揚小手:“你看這個是不是石灰?”
他早上聽到辛螺跟二叔彭瑜說的話了,本來要跟著一起出去,彭瑜嫌他小屁孩子礙事,隨口就把他打發走了。
狗娃索性自己去尋了小夥伴,問他們家裏有沒有石灰,結果還真給幾個小孩子翻出來一塊兒灰白色的石頭,狗娃急急忙忙就捧了過來給辛螺看。
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知道石灰有用,狗娃這一大早就到處賣力去找了……雖然隻捧過來一小塊兒白石頭,辛螺也不忍心打擊這小家夥,笑著從他小手裏取了過來:“好,等我看看。”
狗娃一臉緊張地看著辛螺取過那塊灰白石頭:“這個是不是石灰?那邊一山都是這個——”如果這個是石灰,那二叔就不用到處去別人家裏找了……
不等狗娃把話說完,辛螺已經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你說什麼?一山都是這個?在哪?快帶我去!”
田冬梅被辛螺這一連串急促的話給嚇了一跳,連忙小跑了過來:“七小姐,這石頭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辛螺伸指在白石頭上用力碾了碾,捏著一小撮粉末連連點頭:“這個不是石灰……等我先去看了再說,這會兒也解釋不清楚!”
見辛螺臉色慎重,狗娃一把拉了她的手腳下生風地一溜兒跑:“峒主姐姐,我帶你去,穿過砂子坳就能看到那座山!”
還在苗床幫著鋤草的丁家兄弟倆趕緊扔了鋤頭跟著跑。一直閑閑坐在柳樹上的陳延陵皺了皺眉頭,輕飄飄地跳下樹也追了過去。
田冬梅隻來得及“噯”了一聲,那幾個人已經不見了身影,瞧著彭珍又擔了兩桶醋過來,連忙迎上前去:“狗娃撿了砂子坳那邊的白石頭,七小姐見了後好像很急,跟著狗娃過去看了——”
彭珍連忙把擔子放下:“這小兔崽子,怎麼把七小姐帶那邊去了!你在這兒看著,我過去瞧著她們點。”
砂子坳是一片山坳,滿坳都是些砂石,看不到什麼泥土,砂石間流過一條極淺的小溪,溪邊長著幾叢頑強的雜草,穿過這一片山坳,一大片白色的山崗就撞入眼簾。
山崗看起來有些詭異,山上沒有長半棵草木,整座山頭岩石風化,從山頂一直散落下來。
辛螺穿著草鞋有些走得不太習慣,磕磕絆絆地跟著狗娃走到了山腳下,蹲下身拾了一片灰白石頭,用力往地上砸去。
石塊很軟,一砸就碎裂了一地,碎片映著剛剛初升的太陽,反射出點點閃閃絲絹般的光澤,辛螺兩眼發亮,回頭瞧見陳延陵也跟在身邊,連忙找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遞了過去:“陳先生,麻煩你把這石頭全碾碎成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