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螺定下了這事,隨手將賬本一抖,正要交還給廖管家,沒想到賬本裏居然抖出了一張紙,輕飄飄落到她的腳邊。
辛螺還以為是自己剛才抖落了賬冊中的一頁,連忙彎腰去撿。紙張看起來略有些陳舊了,上麵的墨跡還很是清晰,當首的兩個大字卻是——
“借據?”辛螺有些訝異地捏著那張借據掃了一眼,“有人向我爹借走了五千兩?”
借據尚在,說明這借款人並沒有還錢,如果讓他還了這五千兩,那辛螺手中如今就很是寬餘了——
廖管家瞄見那張借據,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這才想了起來:“是了,這借據……是五年前辰州峒主洪利榮跟峒主大人借錢時寫的!
那一年辰州受海上颶風侵襲,整個峒的房屋十不存五,辰州峒主洪利榮當時淒淒惶惶地跑過來,開口跟峒主大人借銀。那時大人因為前幾年溪州峒還算風調雨順,手中正好也攢下些銀錢,就借給了五千兩。”
辛螺仔細看了看那張借據,輕輕點在一行字上:“借據上不是寫著‘一本一利,年息三分,兩年後即本利相還,若有違,則轉利為本,累息相疊,至償還之日止’?
既然是五年前的事,就是這已經過了償還期三年了,洪利榮一直都沒有還錢?我爹當時就沒想著去催一催,難不成是他已經忘記了?”
按說也不應該啊,以溪州的財務水平,五千兩銀子,也是很大一筆的賬務了,難怪原來辛酉源發過每個庶女給五百兩壓箱底銀子的話,六個庶女合計三千兩,要是這筆銀子沒有借出,這還有得剩呢!
主家忘記了一回事,可是身為管家,這麼一大筆賬務要是忘記了,那可就是嚴重失職了;廖管家連忙解釋:
“這借據到期之日,我就提醒過峒主大人,可是大人說,辰州既是溪州近鄰,又遭受天災大難,洪峒主肯定是手頭太緊,反正這筆銀子也沒有急用,就先擱著吧,等過些日子再說,指不定洪峒主那邊緩過氣了,自己就會拿了銀子上門來還了。”
辛酉源或許是麵子使然,可是這一緩,就又緩過了三年,從當初借出去直到辛酉源過世,整整五年,這筆銀子就一直沒有還回來!
辛螺微微垂眼想了想,就飛快地將賬本翻到了後麵最新的幾頁。
辛酉源身為一峒之主,他的喪事是要通報給別的七峒的。在她去幹田寨和阿吐穀王城這一段時間,已經有幾個峒派人送了喪儀過來。
可是辰州與溪州兩峒緊緊相鄰,賬本上卻至今未見到辰州峒派人送來的喪儀……這個洪利榮,該不會是一直在裝聾作啞吧?!
“我爹過世的信報已經發了出去,辰州與我溪州相鄰,到現在也沒有派人來過?”辛螺“啪”的一聲合上了賬本,看向廖管家。
廖管家不由苦笑:“辰州是還沒有人過來,或許……或許是洪峒主那邊有什麼事耽擱了……”
在辛螺的注視下,廖管家的聲音愈說愈小,最後幹脆消了音。
溪州一共和三個峒相鄰,分別是珍州、夷州和辰州,溪州喪報傳出,珍州因為滕玉屏的關係,最先來了人,夷州峒主吳衝在遇到辛螺知道事情始末後,也打發人送了喪儀過來。
連比辰州更遠一些的矩州都派了人過來吊唁了一番,跟溪州緊緊比鄰的辰州,怎麼就一直沒有動靜呢?
就是峒主洪利榮手頭有事,派人過來也是一份禮數,像這樣縮頭烏龜似的,分明是怕過來會提起這一筆舊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