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衝性子比較急,那一臉怨氣並不像是作偽,加上前麵還有金絲楠木的事件,辛螺相信這應該是一個能夠拉到同一個戰壕裏的人,因此也就說了直話:
“土王此舉實在太讓人震驚,關鍵是有其一,必有其二,實在是讓人心中難安啊。”
顏正恒不由注目看向辛螺。
除了充州峒以外,其餘七峒都被增添了田賦稅貢,不過比例不一。
而且各峒實力不一樣,有的峒咬咬牙,可能也就把這一次增添的田賦稅貢給添上去了,有的峒隻怕就要傷筋動骨了。
不過一般而言,不到萬不得已,大家也不會……但是剛才辛螺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如果土王打算長此以往呢?
偶爾一次,可能有的峒主咬牙也認了,但是如果年年如此,誰又承受得了?
見吳衝和顏正恒動容,辛螺慢慢又張口補充了一句:“我所擔心的,倒不光隻是為了今年新增繳的田賦稅貢。
我隻怕這不過是一個由頭,借此拖得幾年,今後夏依再無八峒,隻餘土王一人而已,正好讓王位名副其實。”
想到熊繹改土司大人之名而稱王,吳衝悚然而驚:“難道熊繹早就有背棄當年血誓的打算?”
“談何被棄,夏依八峒,峒不成峒,肯定就是不違血誓的自然消亡,所等的不過是幾年功夫罷了。”辛螺輕歎了一聲,聲音苦澀,“像我溪州這樣的,隻怕第一個就會是被土王集兵征討的了。”
如果溪州被土王集兵征討,夷州與溪州相鄰,又焉知不會唇亡齒寒呢?
顏正恒沒料到辛螺竟然想到了這麼深,沉吟片刻索性直接問了出來:“不知道七小姐有什麼良策相對嗎?”
“今年這一手實屬意外,估計其他幾位峒主也心思不定。”辛螺苦笑了笑,“這乍然一下,隻怕難以齊心。
隻有先把這股風放出去,讓大家心裏起些思量,一則免得被人白白拿來當槍使,二則等到明年如果還是如此的話,峒主們彼此間多溝通聯係,總得跟土王那裏有一番話說。”
沒想到辛螺今年竟是抱著吃下這個大虧的主意,鐵了心不打算當這出頭鳥……顏正恒目光閃動,附到吳衝耳朵低語了幾句。
吳衝連連點頭:“七小姐所慮極是,今年這啞巴虧還真是不吃也得吃了。我夷州這邊好歹有些底子,勉強能把今年的情況應付過去,倒是七小姐這裏——
今年既是新代峒主之位,根基未穩,聽說你為了給辛兄弟祈福,秋糧又隻以兩成收取,隻怕這一回增繳的田賦會大為壓頭吧?”
辛螺沉沉點了點頭:“不瞞吳峒主,這一趟我運了八千多石糧食過來。”
本來為了從司昌南等人手中收到秋糧,辛螺就用了釜底抽薪的法子,沒成想,最後被土王抽了自己的薪!就是轉回頭去把她那府裏剩下的那點兒糧食都運過來,也遠遠湊不足這一萬四千石之數。
再加上,全運過來了,峒主府吃什麼去?如今之計,隻有先往外麵買糧了。
隻是除了充州峒,其他各峒的田賦都要增繳,也不知道能夠買到多少糧食回來,而且溪州峒在大家的印象裏,向來是窮得丁當響,這猛猛然拿出一大筆錢來買糧食,豈不是讓人生疑?
財不富白的道理,千古不破啊,擺在辛螺麵前,也實在是道大難題。
吳衝忍著心痛,輕咳了一聲:“我原來跟老峒主也是稱兄道弟的交情,覥著臉也是叫你一聲侄女兒的,今兒這件事,我這個當叔伯的別的多幫不了你,倉裏倒是能勻出一千石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