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連忙搖頭:“沒有。七小姐不知道,是杜鵑私下裏委托丁二哥的,她說……七小姐喜歡陳先生,可是你們不可能……所以……”
陳延陵心中一片怔忡。
原來,他和辛螺兩人之間再無數次地克製自己,依舊被她的丫環一眼就瞧出了兩人之間的有情,可恨就連杜鵑這個丫環也跟她那主子一樣,理智得太過傷人。
所以就連她身邊的丫環,都想著早早找一個跟他有著這樣那樣相似的人過來嗎?今後她見著了那些人,是否會想起他,又是否會就此把那些男人當作他的替代品?
原來,於有情中絕情,比一開始就冷冰冰地拒絕更傷人心!
沉默良久,陳延陵輕輕點了點頭:“謝了,楊樹,這事我知道了。”轉身提氣一躍,兔起鶻落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看著陳延陵消失的方向,楊樹立在原地久久不動,半晌才慢慢低下了頭。
或許以前他還不是很明白,但是先是聽到了丁二柱漏出的那幾句話,後是……今天陳先生突然將七小姐掠到自己的馬上策馬疾馳——
楊樹心裏已經跟明鏡兒似的:陳先生喜歡七小姐,七小姐對陳先生也……可是他跟在七小姐身邊這麼久,心裏更是清楚,七小姐不會離開溪州的!
今天,七小姐應該是拒絕陳先生了吧?
其實他、他心裏應該竊喜才對,可是陳延陵對他有半師之誼,楊樹一時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理,竟然張口就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這件事,當初杜鵑跟丁二柱私下說的時候,是避著楊樹的,但是來了阿吐穀王城以後,楊樹常跟丁二柱聯係,偶然見他甄選人才的時候行事有些奇怪,隨口問了出來。
楊樹是辛螺的貼身護衛,丁二柱並沒有想太多,順口就把那天杜鵑說的話漏了出來。
這件事本該就這麼藏在楊樹心底的,而現在,他卻莫名其妙地說給了陳延陵——
楊樹覺得自己說出這事有些對不起辛螺,可是等陳延陵什麼也不說、轉身走了以後,他的心底突然就奇怪地湧出了一種輕鬆。
像是心裏裝著的一塊大石頭突然被掀開,一直被壓著的一株小小的野草慢慢直起了腰,企盼著往上瘋長,瘋長到綠蔓成蔭,花香怡人……
他做到這一步已經夠了,機會,從來都是要自己來掌握的。楊樹長長吸了一口氣,身影也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隨著雄雞喋喋不休的打鳴,天色慢慢透亮,衙署各個辦事房裏的官員和差辦們按部就班地開始上值。
臨到年底,案件訴訟這些事宜已經開始少了起來,今天是臘月初一,估計大家都開始忙著準備過年,也沒人還那麼沒眼色地來打官司。
田橫在執事房裏清閑了小半個上午,伸了個懶腰踱步出來四處轉轉,走近戶房時卻聽到一些嘈雜聲。
隨口叫住了經過身邊的一名小吏,田橫指了指戶房那邊問道:“戶房出什麼事了,怎麼聽著有些吵?”
小吏連忙行了禮恭敬回答:“田大人,是溪州峒主帶了人過來上繳歲貢,戶房正在盤帳入倉呢。”
沒聽說辛螺還從哪兒弄到了糧食啊?拖了這麼些天,這會兒怎麼敢來上繳歲貢了!
田橫急忙趕了過去,迎麵就看到辛螺正帶著人從倉庫那邊出來,見他趕來,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洋洋然撒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