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鎮的一條主街上。
隨著一陣敲鑼聲,聚集到街道上的人很快就多了起來。
有人在興奮地大喊:“快看快看,押犯人遊街了!”人頭攢動中,隱約又有了過年的氣氛。
除了楊春柳因為懷有身孕,所以暫時關押著,冉銀花、冉王氏和冉銀鎖都被五花大綁,被繩子串成一串兒,被驅趕著走在街道上。
在前麵敲鑼開道的人大聲數落著這幾人的罪行,聽得圍觀的百姓們嘖嘖出聲:“真想不到,居然是這個惡婦暗中給峒主大人下毒!”
“爛臭了心的惡婆娘,我們都等著峒主大人帶著大家種糧養魚呢,她居然想要毒害峒主大人!”
“剛才說什麼?是不是那臭婆娘一家都要被剝皮點天燈?”
“不是,是最前麵那惡婦要被腰斬,其他的幾個被驅逐出我們溪州峒!”
“啊?隻是腰斬?太便宜那惡婆娘了,還有那幾個是她家裏的人,怎麼隻是驅逐出峒啊……”
“是啊,是啊,要我說,峒主大人就是太心軟了!這惡婆娘是想要峒主大人的命呢,就該剝皮剜心點天燈!她那一家子都該被拿去祭天!”
“這是峒主大人仁慈……”
“我們不能放過這惡婆娘!砸她!”
“對,砸死她!”
不知道是誰帶頭撿了街邊的一塊小石頭砸了過去,很快,什麼臭雞蛋、爛菜葉、菜幫子如雨似的瘋狂砸向冉銀花幾人。
負責押送冉銀花三人遊街的幾名護衛擋不住群情激奮,加上心裏有氣,也有意縱容,立即閃到了一邊,免得被誤傷。
前麵沒人開道,路很快就被堵了,冉銀花幾人雙手被反縛,更是躲都沒處躲,護也沒法兒護,隻能縮著頭承受著大家宣泄的怒氣。
冉銀鎖不巧被一塊小石頭砸到了額角,額頭上立即腫起了老大一個包,吃痛之下急著躲閃,卻忘記了將自己和冉王氏、冉銀花綁成一串兒的繩索,結果帶得三個人滾成了一團。
人群中轟然發出了一陣快意的叫好聲,熱鬧得堪比過年時舞獅子龍燈。
臨街一家飯館的二樓雅座裏,丁大柱臨窗看著下麵的情形,深深歎了一口氣,掉頭轉身,腳步沉重地慢慢走了回去。
北風吹過,將路邊小山坡上一株緊緊纏著樹幹的草藤吹得簌簌作響,幾片青青黃黃的藤葉被吹落,停到了丁大柱的腳邊。
草藤是寄生植物,隻知道將根須紮進到樹身上吸收營養,那株碗口粗的樹木已經半顯枯槁之勢,或許再過個小半年,就會被草藤箍死成為一株死木。
這條回家的路,丁大柱走過了無數次,今天卻莫名地停了下來,盯著那棵被纏得半死的樹和那深深糾纏著樹的草藤,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和冉銀花的那一段夫妻情緣。
藤依樹而生,想索取得越多,就纏得越緊,卻不知道最終會纏死那棵樹,等樹木倒塌的那一天,藤也會轟然跟著墜下,落在茂盛的草叢裏,再不像以前那樣能夠攀在高處照到光,汲飽露。
或許冉銀花是愛他的吧……
隻是丁大柱想到冉銀花那冠以愛的名義,卻讓人窒息的一件件舉動,終究還是苦笑了笑,抬起腳步邁過那幾片青青黃黃的藤葉,大步向家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