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恒也是從年輕過來的,哪裏看不出這年青人臉上煥發的容光,全然是因為遇到了自己心怡的人?
年輕好啊,有情飲水飽,無情穿裘寒。就像他已經高居皇位,卻始終……燕恒當時心生感慨,允了陳延陵所請,讓他任了溪州豐穀鹽場的鹽運監察使,也是有心成全這一對小兒女,誰知道,不過短短兩年的工夫——
燕恒心頭一陣嗟歎,輕輕喚了陳延陵:“子越,這件事……”
他固然看不慣辛螺這般移情別戀,但是辛螺身份並不是普通女子,她身為夏依土司王,自有擇王夫選男妃的權力,可是陳延陵這裏……他看得出來,陳延陵是動了真情。
如果陳延陵不願意放手,燕恒也不介意好好幫上陳延陵一把,就辛螺的那位王夫陸遠既是逃犯又殺了人的事上,讓人好好做一做文章……
辛螺卻突然輕輕笑了一聲:“之前也是本王撿著厲害的先說了,倒不是說事情非要做得這麼絕。
說句實話,本王雖然中意陸遠為王夫,不過陳大人也是難得的年輕俊彥,如果陳大人願意為本王稍微委屈一二的話,本王也是願意給陳大人一個男妃的名分的。”
宮中除了皇後是正妻,其他的宮妃都不過是個妾。男妃?不僅要眼睜睜跟別的男人共妻,還台麵都上不了,隻是一個男妾?!
辛螺的這句“說句實話”,根本生生就是在陳延陵的臉上狠狠打了一耳光!陳延岡氣得眼睛都紅了,攥緊了拳頭就要衝過去:“辛螺,你不要——”
陳延陵卻突然抬起頭來,一手將陳延岡死死揪住,鳳眸中濕意漸涸:“我陳延陵不敢受夏依王如此抬愛,既然夏依王另有所愛,先前的婚書,就此作廢!”
目光對視,辛螺的眼中似有什麼在飛快翻滾閃過,最終卻是半垂下眼,輕輕道了一聲:“如此,也好。”
借了燕皇的筆墨,辛螺親自持筆,寫下了一式兩份退婚書,與陳延陵各自簽了名字,仔細吹幹了墨跡,折疊好收進了自己的荷包裏,轉頭向燕皇告辭:
“今天的事,多謝燕皇陛下秉公處理,給了本王一個交待。燕皇陛下放心,私事既已辦妥,本王最遲後日就會返程。
至於豐穀鹽場的事,還請燕皇陛下放心,當初定下的合約不會更改,會繼續執行下去,不過——
不是本王因私廢公,實在是既然本王已經跟陳大人的婚事作廢,陳大人隻怕是不適合再負責鹽場事宜了,還請燕皇陛下另行派人前來。
對了,相信之前陳大人也把本王的水稻種植之術帶回大燕了,能讓大燕百姓豐食足繼,本王心中甚慰。隻是大燕原來的稻種到底不佳,再是雙季輪作,產量也隻一般。
本王在夏依已經培育出了優質水稻種子,如果燕皇陛下有意,也可派人前來阿吐穀王城,與我土司衙署具體商談購買種子事宜。
本王屆時,定會恭候天使前來!”
關於農耕之事,燕恒之前聽陳延陵說過,也知道辛螺能夠培育出那所謂的雜交稻種之事。
不過據說雜交稻種僅限當季種植,即使留種,在第二季時也會複歸原狀。
辛螺既然坦然跟他說到可以跟夏依購買優質稻種之事,就是表明一碼事歸一碼事,拋開劉玉衡和陳延陵這些事不談,夏依還是願意跟大燕邦交相好的。
燕恒本來就曾考慮過,如果他借機把辛螺扣下會如何,但是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大燕剛經過遼州和滄州兩處戰事,國庫空虛,實在不宜再起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