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螺雙手被綁,但是卻並沒有固定,在艙房裏被顛簸得連摔了好幾下,滾在地麵上爬都爬不起來。
剛才還在艙房裏看守她的人已經被叫出去幫忙了,似乎是在海上遇到風暴?
辛螺默默地向床腳邊靠去,努力固定住自己的身子,用反縛的手艱難地把一直綁在護腿上的匕首抽了出來。
匕首才抽出一半,隨著一聲劇響,本來就被海浪顛簸著的船身被強行打斷了什麼似地猛然一震。有人在外麵大叫:“後麵有戰艦追來了!他們開炮了,我們差點就被擊中了!是夏依人,是夏依人!”
然後是艾比歇斯底裏的聲音:“他們瘋了嗎,夏依王在這艘船上!快把夏依王帶出來!”
是陳延陵!辛螺心口砰砰地跳了起來,飛快地將匕首重新藏回綁腿裏。
有人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一把扯著辛螺將她拖了出去。
浪潮高高湧起,又幾乎像是垂直落下,即使是戰艦,也渺小得仿佛一片輕飄飄的落葉似的,被開始發怒的大海隨手撥弄。
甲板的人必須要靠繩索固定才能穩住身子,雨還沒有下,風幾乎都能把人刮跑,係在甲板上的幾隻浮桶的繩索被繃得直直的,看起來仿佛下一刻就會被繃斷。
對方有三條船,艾比一手將士兵押送過來的辛螺扯在手裏,本來還在發愁這樣的大風天氣裏怎麼才能喊話,沒想到辛螺一出現在舷尾的甲板上,對方就停止了攻擊。
看來對方已經看到了辛螺在他們手上!艾比湊到辛螺耳邊大聲吼著:“告訴他們,放我們走,不然就等著我們殺了你再跟他們同歸於盡!”
風太大,辛螺也不得不大喊:“我沒辦法讓他們聽到我說的話!”
沒辦法說,那就寫吧。艾比放開了縛著辛螺的繩索,讓人找來一塊長木板,遞給了辛螺一根炭。辛秀竹已經被摞在了芭茅山上,現在能在他們和追兵之間翻譯溝通的,就隻有辛螺一個人了。
辛螺看了艾比一眼,用力寫下了一行大字:“看我動作,準備開炮,一定不能放跑他們!”
先前聽到外麵嚷著島嶼已經被剿的時候,辛螺就仔細考慮過了。
如果這兩艘戰艦能逃回烏舍,隻怕會帶著人卷土而來複仇;但是如果這兩艘戰艦回不去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人對無法確定的未知會有一種本能的恐懼,隻有整支艦隊全部死了,然後再利用海商把這消息傳回去,在烏舍國的眼裏,大燕會被渲染成一個可怕的龐然大物。
等級相差太大,會讓人連一絲兒冒犯的心思都不敢再起。
但是如果放任這兩艘戰艦的人回去,在他們口口聲聲的鼓動下,會在烏舍人的心裏埋下複仇的火種,再結合大燕的火器還不如烏舍火器精良的實際情況,很有可能會讓烏舍組織第二次遠征……
所以,這兩艘戰艦的人,一定不能放跑!
立在舷首甲板上的陳延陵放下望遠鏡,眼睛一陣酸澀,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站在另外一艘戰艦上的方信寬也正舉著望遠鏡看向對麵,心頭湧上一陣慚怍,緩緩放下望遠鏡,轉頭看向頂著烈風屹立在中間那艘戰艦甲板上的陳延陵,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