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高聲音喚道。
一個碧衣女童從門外轉進來,“王妃。”
我點點頭算作受禮,“你去將珠玉的東西收拾了,讓她跟王公公一同回長安。”
“啊”她顯然受驚,想來是想不通。這王府中與我最親之人隻有珠玉,可我卻要攆了她走。
不悅地蹙眉,“聽不懂麼?!”
她立時低下頭去,“是,奴婢明白。”
見她朝後退走,我又連忙叫住她,“若是她要見我,就說我乏了,早睡下了,讓她好好上路。”
“是。”她再次福身,乖順地領命而去。
偌大的江夏王府,從此再沒有可以說話的人。但我又能如何,他負我,我怪不了。可旁人卻是沒有這個資格。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這個道理,她早應該明白。
碧衣侍女說珠玉在院子裏跪了一天。我坐在房內品茶看書,視若罔聞。
天黑下來的時候,外麵開始下雨。先是淅淅瀝瀝地小雨,然後轉大。呼嘯之聲驚悚,雨滴砸在芭蕉葉上,犀利作響。
侍女擔憂地看了窗外一眼,回頭見我仍是沉默,也不好說話。
有小廝來報南宮少卿宿於軍營,今日不回來了。
☆、第五章 花有情,卻是秋風無意(五)
我點頭應答,卻見他欲言又止,隻得揮揮手:“全都退下。”房內馬上清靜下來。
愣愣瞧著雨打芭蕉,那水珠也像是打在自己心上,潮濕又疼痛。起身邁步到窗前,她還是跪在那裏,任由大雨淋濕全身,肩膀一抽一抽地,不知是不是在哭。
輕聲歎氣,折身推開門走了出去。也不打傘,閑庭信步般踏入雨中。
珠玉驚了一下,慌張地抬起頭看我,“小姐……”
我含笑點頭:“原來你還記得我是你小姐。”風聲夾雜著雨聲,兩個人即使站得再近,說話也聽不分明。我隻好蹲下`身去與她平視,無悲無喜:“你何苦為難自己,好好回去收整一番,回了長安,也必不會有人虧待你。”
她抽噎:“珠玉明白,可珠玉在小姐身邊十數年,小姐的生活起居一向由奴婢照料。奴婢若是離開,隻日日擔心身邊人照顧不周。”
唇角彎起的幅度加大,果然是好奴婢。
柔聲對她:“你可明白我不要你了。珠玉,我不要你了。”一字一句,生怕她聽不清楚,重複又重複。
她臉色愈發蒼白,呐呐不知所措:“為、為什麼?”似是不甘。
我低低嗤笑:“為什麼?你難道不明白。”眼眶一熱,快速仰起臉,任由雨水打進眼裏再流出來。“你將那藥放進酒裏,就應想到會有今日的局麵。”無力地搖頭,“我隻望你應我一件事,他日見到恪哥哥,不要讓他知道我已經知曉。”
她頓時癱倒在地上,茫然地瞧著我。
終是在第二日,好好收拾東西上路。
從江夏到長安,相隔一百零三座城,相距兩千多裏路。
此番一別,當是一生。
不肯瞧著他們離開,站在後花園裏。子衿花開了一院,藍白的花朵在風中搖曳,細細弱弱,如同冬日初雪。悄悄落了一地,不叫人覺察,卻早已深入心底。
不知我對他而言,敵不敵得過一朵子衿花。可我總知道,我敵不過宋月然。
少年相識,數載陪伴,癡心盡付,他一點也沒放在心上。
身後一暖,已有雙手將我圈住。
“早上寒冷,怎麼穿這麼少?”他在我耳畔吐著熱氣,笑聲晶瑩。
我低首一笑:“這子衿花開得極好,想來外麵的景色也是別有滋味。不若我們出去走走,可好?”
他一怔,接著笑道:“倒是我疏忽了,你到江夏許久,也從未帶你好好逛過。既然你有興致,那便今日吧。”隨即吩咐下人準備車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