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深山人未眠
她在宮中十幾年看盡世事早就明白一個道理,旁人不讓知曉的秘密有時候不必要追根究底,知道越多也許越是危險。周惜若不對她明言,應該有她自己的道理。
日子緩緩滑過,漸漸到了十月深秋。山中寒冷早就滴水成冰,房中也燒起了炭盆。周惜若依然在等待著期待已久的消息,可是久久未至。
她不禁想:也許他還是一如從前那般,不想讓她回宮。所謂的幫忙不過是又一次欺瞞了她。
正當周惜若漸漸失望之時,一道清脆的鐵蹄聲踏破了深夜中寂靜的山門。
那一夜,周惜若被林嬤嬤從睡夢中喚醒。林嬤嬤欲言又止,卻隻低聲道:“有人要見娘娘。”
周惜若一怔,隨後匆匆披衣起身。屋外的寒風忽起,她看見了一道挺拔如劍的身影披著暗紅披風站在廊下。他頭上戴著寬大的風帽,遮住了大半張麵容,隻露出小半片瘦而犀利的下頜。
兩人在黑暗中默默對視。周惜若攏了攏散發,眼中的驚詫漸漸塵埃落定。她輕歎一聲:“你怎麼過來了?”
他沉默不做聲看了她許久,廊下的她一身白衣,身影單薄欣長,眉眼在昏黃的燈下如寒夜中不合時宜盛開的一朵白蓮,清雅而楚楚動人。他走上前,脫下身上的披風隨手為她披上,這才冷冷一笑道:“龍越離能來,我怎麼不能來?”
他說著越過她進了屋中。
他的披風帶著馬革的氣味還有身上特有的淡淡似鬆柏的氣息,令她心中微微一窒。她走入屋中。林嬤嬤早就與晴秀鋪好了細軟的地氈當做地席,當中放著一個矮幾。屋中不如宮中寬敞,一台屏風之隔,是她方才安歇的床榻。
屋子裏暖洋洋的,他除下風帽又脫下沾滿泥土的長靴,這才踏上了軟氈。燭火照亮了他的冷峻的麵目,映得他輪廓分明的五官十分犀利而英挺。他環顧了屋中一圈,並未說什麼。隻是細心的周惜若看到了他眼臉下的陰影和說不出的倦色。
周惜若坐在他的對麵,捧起熱茶,小口小口抿著。兩人各懷心思,陷入了沉默中。
“我以為你已忘了我在南山苦苦等著消息。”周惜若打破沉默道。
邵雲和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我也以為你在這裏過得甚是舒服不想回宮,所以拖延了一段日子。”
周惜若笑了笑,眉眼清冷:“說來說去,你終究不願我回宮去。怎麼?怕我阻擾了你的複國大計?”她的聲音中帶著刺人的譏諷。
邵雲和抬起眼,冷冷看了她一眼,道:“沒有人能阻擾我的計劃,與你回不回宮沒有關係。”
他說得篤定,眼底的冷傲怎麼也遮掩不住。周惜若心中失笑不再接口。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與他爭一時的意氣。
“那你想要如何?我可沒有帶過冬的衣物,也沒有打算在這裏度過冬季。”周惜若問道。
邵雲和揉了揉眉心,聲音有種說不出的倦然:“總之我會讓你得償所願回宮。隻是今夜我已不能再走,可否讓我在這裏歇一個晚上?”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千裏跋涉後的疲倦。周惜若這才發現他麵上的風塵之色太濃,遮擋了原本煞白的臉色。她心中一突,問道:“你怎麼了?”
邵雲和閉上眼,靠在牆上已沉沉入睡。周惜若不由怔忪,他究竟是疾馳了多久才到了這清風庵?居然還撐到了方才與她清醒說話這才昏昏沉沉睡過去?
周惜若想了一會,咬牙上前,推了他一把:“你怎麼了?你不能在這裏睡著!”
可是他已睡得沉沉任由她怎麼推都推不醒。周惜若心中氣惱,打開|房門問守在屋子外的林公公:“他是一個人來的嗎?”
林公公點了點頭。周惜若心中暗自叫糟糕。看樣子邵雲和也許是秘密去了哪裏辦事,不知怎麼的路經了南山前來尋她。如今他已在屋中沉沉睡去而身邊又沒有半個跟隨的侍從,這該怎麼辦?
周惜若再問:“那還有什麼禪房可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