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再相見(二)
周惜若呆呆站在房門外,心中滋味百轉千回。管事有事要忙,對她吩咐道:“好好守在這裏,等哈赤用完膳食吩咐你進去收拾你再進去。知道了嗎?”
周惜若點了點頭。管事說完匆匆地走了。
周惜若於是便守在房門外。書房中燭火明亮,她偷偷從窗欞微開的縫隙中瞧去,唯見邵雲和隻皺著劍眉看著行軍圖,畫畫寫寫,時不時擰眉沉思。
多少個日夜裏,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在一旁陪著他,看著他,歲月靜好,一世安穩。可如今這情景雖不算得上歡喜相見,也算是圓了她半分的心願。周惜若擦了擦眼角,便安心守在了門外。
如此過了一個時辰,房中還未聽得邵雲和喚人前來收拾。周惜若站得腿腳都麻了,秋夜寒風四起,她身上衣衫單薄,忍不住打了寒顫。再過了半個時辰後,她實在是忍不住偷瞧一眼,隻見飯桌上的飯菜依舊紋絲未動,而邵雲和正伏案疾書。
周惜若秀眉擰起,對一旁的護衛們用赤灼話低聲問道:“要勸得哈赤用膳,不然飯菜都涼了。”
兩個鐵人似的護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其中一人猶豫道:“哈赤想事情不想讓我們打擾。”
周惜若頓時為難,再一想這飯菜都已涼透了,勸他吃恐怕不妥。她於是便道:“那我進去把飯菜端出來熱一熱再呈給哈赤用膳。”
護衛們想了想點了點頭,放她進屋中去。周惜若進了書房,心口又砰砰跳了起來,她踮起腳尖生怕驚擾了他,如今管事的不在,邵雲和若是問她話,她一開口恐怕就露陷了。若是露陷了也就罷了,她生怕邵雲和心底恨極了她,不問青紅皂白將她趕走。到時候不要說解釋了,就是想偷偷看一眼他都不可能了,更何況還在赤灼的阿寶更是這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了。
周惜若心中胡思亂想,走了幾步就到了房中央的桌旁。她輕手輕腳收起碟子,正要轉身走。忽地身後傳來一聲低沉不悅的聲音:“你這是要把這飯菜端哪去?”
周惜若心頭一跳,猶如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定定立在原地。
邵雲和從一堆奏章軍報中抬起頭來,眸光冷厲,又重複問了一遍:“你這是要做什麼?我還未用膳呢!”
周惜若隻覺得他那雙厲目在自己的背上掃來掃去,心底不知怎麼的一虛,額上冒起了冷汗。邵雲和狐疑地看著房中呆立的倩影,忽地,他丟了書冊向她飛快走來。
“你是誰?”他沉聲問道。
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周惜若額上的汗珠一顆顆順著鬢角滾落下來。就邵雲和伸手要搭上她肩頭的時候,周惜若猛地轉身,把飯菜放在桌上,撲通一聲跪下拚命磕頭,口中依依呀呀不知再說什麼。
邵雲和眼中的亮光猛地黯淡,他退了一步,淡淡道:“原來是啞奴。你是來收拾飯菜的嗎?我還未吃呢,過一會再來。”
周惜若心若擂鼓,隻是搖頭。指了指飯菜再指了指外麵,示意要熱一熱。而做這些動作她至始至終不敢抬頭看他。
邵雲和看了她比劃的手勢,頓時了然,隨口道:“罷了,飯菜也冷了,你隨便熱一熱再來吧。”
他說完轉身複又坐在了書案之後,再也不看跪地的周惜若一眼。周惜若急忙端了飯菜匆匆出了屋子。走到屋外,她才大大鬆了一口氣,背後已被冷汗濕透,心底一股悲喜參半的感覺。
喜的是她與他如此近,悲的是,他與她依然相見不相識。而她更像懦夫一樣臨陣脫逃,徹底不敢見了他。
夜沉沉,她手中的飯菜也似乎越發沉重了。
……
如此一連兩日周惜若都在城守府中早起晚睡地為邵雲和準備一日三餐。有時候他出府處理軍務便少了一頓兩頓,但每次他回府,不論多晚,書房中都有一盅熱乎乎的補湯等著。
邵雲和一日忽地問管事:“那為朕煮飯的人叫什麼?”
管事笑眯眯地道:“姓鄒。”
邵雲和額角的青筋一跳,厲目看向他,問道:“周公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