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哥低垂著頭,臉上火辣辣地疼,膝蓋卻一片冰涼,在冰與火的兩端極致感受之間,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寢殿內一聲幼弱的哭聲響起,姥姥大夫衝了出來,滿麵喜色,“大喜,大喜,布常在誕下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一滴明透的水落在青色鑿蓮花的磚地上,喜哥這才驚覺自己落淚了。
初生的嬰兒被擦洗幹淨,裹在柔軟的錦被裏,乳母抱起公主,走到貴妃身邊,“公主雖然難產,可氣息很好,實在是老天庇佑。”
貴妃頷首,對著杜太醫招了招手,杜太醫上前,仔細探看一番,“確實如此,請娘娘放心,公主無虞。”
見太醫都如此說,貴妃鬆了一口氣,“好,快去報給太皇太後和太後,福坑可準備好了?”
雲妞念著喜哥的好,見她跪了一個多時辰,忙道:“回貴妃娘娘話,這些,喜哥姐姐早吩咐人準備了。”
貴妃低頭掃了喜哥一眼,冷聲道:“這一次祖宗庇佑,皇嗣無恙,你的罪過暫且記下,下一次再敢犯錯,本宮定不饒你!”
喜哥叩首,顫聲道:“是,奴才知錯,謝過主子恩典。”
貴妃站起身,芸茱上前扶著,她回過頭,瞥了喜哥一眼,“你留在這裏看顧布常在,等常在平安了,你再來景仁宮回話。”
待貴妃離去,雲妞忙將喜哥扶起來,看著她已經青紫的麵頰,紅著眼眶道:“都是我們連累了姐姐,今日若不是姐姐,主子也保不住,姐姐,請受我一拜。”
喜哥拉住雲妞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在此守了三四個時辰,方才又受了那樣重的一掌,她此時已是身心俱疲,隻吩咐道:“殿內都是血腥味,布常在才生子,不宜開窗,你去尋些散香來,去去殿內的味道,再讓人煮些豬肝小米粥,多舀些米油,那東西養胃,常在難產失血,這於女子可是大損,產後萬萬不可失了調養。”
寫完方子的杜君惠走了過來,看向喜哥,“姑娘臉上的傷也要敷藥的,免得留疤,”他從隨身的藥匣裏取出一個白瓷小瓶,“姑娘若不嫌棄,這瓶玉容膏請姑娘留著。”
喜哥雙手接過,輕柔地攏於袖間,而後福了福身,不願在旁人麵前再露狼狽之態,“奴才謝過杜太醫。”
杜君惠是如今太醫院之中最年輕的太醫,醫術出眾,人又溫平和善,同宮中人關係都不錯,“姑娘今日當機立斷,救了布常在的性命,君惠佩服。”
喜哥垂首,鬢邊散落的碎發掩住麵上的傷痕,“杜太醫是男子,這裏畢竟是後宮,不宜多留,太醫請回,小齊子,你跟著太醫拿藥。”說完,便進了寢殿。
布常在仍昏睡著,小宮女端了熱水進來,喜哥幫著一起擦洗了布常在身上,雲妞熬好了米粥,見此情景,對喜哥道:“姐姐忙了一個下午了,這會子且去歇息片刻,等主子醒了,我再來叫姐姐。”
喜哥搖了搖頭,接過雲妞遞來的釅茶,抿了一口,至三更時分,布常在方才醒來,喜哥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握住布常在伸過來的手,“恭喜常在,是位公主,很是健康可愛。”
布常在怔然片刻,忽然留下淚來,啞著嗓子道:“那可太好了,我聽見那個姥姥大夫說難產,以為……以為她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