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人因父親平亂之功,以無子之身一躍成為七嬪之首,在眾嬪之中最是引人矚目,她的啟祥宮幾乎被踏破了門檻,送禮之人絡繹不絕。
芸香將此事告訴了貴妃,貴妃微微一笑,將耳鉗戴上,“剛阿泰得用,李氏的日子就好過,你不看連董貴人這樣出身的人都位列第三麼,既然她都是七嬪之首,你也挑些賀禮給送去吧。”
芸香笑道:“無論怎樣,主子將來是新後,她們總是越不過您去的。”
貴妃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勾起唇角,隻覺難得的舒心暢意,“皇上離宮圍獵,接著閱兵,須得半月才回宮,本宮身為將來的皇後,自然要照管後宮,萬萬不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一絲差錯。長生歿了,雲貴人傷心,你派人也送去些補品,讓她好生將養著,別誤了才出生的那位。宮裏的奴才也提點著,別讓他們做出辱沒本宮名聲的事來。”
正說著,靈璧尾隨黃壽全走了進來,“奴才請貴妃娘娘安。”
貴妃回頭看她,隻見靈璧眼底帶著顯而易見的黑青,人也懨懨的,仿佛一陣風吹來便能倒下。她站起身,看靈璧手中的托盤,“這是何物?”
靈璧將托盤穩妥放置好了,忍著一陣陣的惡心和暈眩,掀起上麵的明黃色綢子,勉力打起精神,道:“回娘娘話,這是萬歲爺今兒早起閱兵走前,吩咐奴才給娘娘送來的。萬歲爺知道娘娘素有頭風之疾,特意請了一尊藥王菩薩來,希望能保佑娘娘鳳體安康。”
貴妃伸手撫上那尊神像,臉上露出難得的欣悅神情,“將這尊菩薩供起來。”說完,她看向靈璧,“在皇上跟前當差不好麼?小臉兒怎麼煞白的,下巴比之前還細了些。”
靈璧道了聲謝過娘娘關懷,心中也是疑惑:她這兩個月來,不思飲食,精神倦怠,看來是要找太醫院的醫工瞧瞧了,她正這麼想著,眼前的簾幕旋轉起來,世界在一開一合之間轉向黑沉,身子一軟,倒在了景仁宮冰冷的地磚上。
貴妃皺眉,“把人抬回榻榻去,再找個醫工看看,要死也別死在我景仁宮地界,讓人聽見像什麼?倒以為本宮苛待宮人。”
芸香忙尋了兩個小太監將靈璧送回住處,又尋了醫工診脈。
“當真?”
貴妃長眉挑起,細微的怒意和不齒湧上眼底,“她真的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芸香也是第一回碰上這樣的事,一時也沒了主意,“確實如此,那醫工看了三次,才敢確定下來,隻是不知喜哥肚子裏的孩子……”
貴妃劈手將桌上的茶盞掀翻,怒道:“下賤坯子!敬事房記檔既然沒有她侍寢的記錄,那自然是和乾清宮跟前的侍衛不清不楚!從前在景仁宮時,本宮看她還好,如今看來,竟是這樣的醃物!”
芸香被滾茶澆了一身,卻不敢言聲。
貴妃思忖片刻,“此事不可張揚,那賤婢做了惡心事,若傳揚出去,平白帶累本宮得個管束不嚴的罪名,你去找醫工熬一碗落胎藥來!不能讓這件醜事傳言出去。”
靈璧在一片寒冷之中幽幽醒轉,她愣怔片刻,才發間自己躺在榻榻的地上,眼前是一雙鑲珠墜玉元寶底鞋,她支起上身,貴妃冷冷的麵色映入眼簾。
“醒了?”
靈璧搖搖晃晃地跪直了,“奴才失儀,驚擾了娘娘,求娘娘恕罪。”